第六百五十六章 壹百裏，三身獠

　　入西陲，黑暗中滾滾巨力立刻向她襲來，淺尋卻不曾停過半步，追尋陸角八的劍意壹路突進直到這座小小土廟，如她所願，陸角八正在其中、手中寶物綻放銳意千重，不停掃蕩著永遠也殺滅不凈的濃濃黑暗。
　　這小廟頗有古怪，看上去陳舊不堪，但全不受惡戰影響，無論犀利劍法還是黑暗中湧出的兇猛力量都對它全無傷害。
　　它怪任它怪，淺尋對這破廟全無興趣，直接對陸角八道：“跟我走，我帶妳去見陸崖。”
　　墨色詭怪，聽到淺尋之言竟突然停止猛烈攻勢，內中意思再明白不過：妳們要肯走，我絕不動手，請離開。
　　陸角八不知道淺尋和弟弟的真正淵源，但在世時他見過這女子壹兩次，認出了她，八祖微笑：“妳是陸角的朋友……我有要緊事情，不能見他了。”
　　淺尋聞言微微皺了下眉頭：“若來的不是我、是陸崖呢？”
　　這問題來得古怪，只因兩兄弟間的感情淺尋聽陸崖九提過無數次，再了解不過，如果有機會見到兄弟，陸角八絕不可能不去的，除非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有了壹問，來得如果是陸崖九，他會怎樣做？
　　他怎樣做，我便怎麽樣。
　　替陸崖九做些事情，是淺尋唯壹的安慰所在了。
　　“他會助我擋下所有攻襲。”陸角八如實回答，全無虛偽客套，即便他和淺尋全不熟悉。
　　話未說完，“黑暗”見兩人並無離開之意，巨大力量再次轟蕩而起，化作層層殺劫向著土廟攻來，而陸角八身上也真就再無半分壓力，黃裙仙子如霜劍，傾全力擋下所有攻勢！
　　陸角轉身走向供桌。
　　供桌上擺放著壹只乍看去全不起眼的碗，與陸角八手中那只壹模壹樣。
　　“桌上的碗，本來有個小小豁口的。”淺尋的聲音平靜：“不像現在這樣完好無暇，陸角用自己的碗，補好了它。”
　　淺尋獨撐大局，陸角八騰出手腳就是為了補那只碗，但並非想象中的施咒唱法動火煉化。陸角八蹲了下來，看壹看手中的碗，再看壹看供桌上的碗，如此反復著、來來回回看了幾個時辰，終於開口對淺尋道：“謝謝妳，如此大事本不應說謝，因這個口水字根本‘謝’不回妳今日相助。不過……我以後當是沒機會還了，只好在此謝過。”
　　說完，起身對淺尋躬身壹禮，繼而將自己的碗高舉、倒轉，向著自己頭頂奮力扣下。
　　陸角遁魂、入自己的法器。隨即寶物淩空飛旋，圍住供桌上的碗層層打轉，每轉上壹陣，陸角之碗顏色便淺淡壹分，而供桌之碗的豁口就彌補壹分。
　　以碗補碗是個漫長過程，黑暗中的攻勢愈發猛烈幾近瘋狂，黑暗軍來過、八足娿來過、墨巨靈也來過。
　　淺尋寧身死道消亦不退半步，持劍守護小小土廟，管誰來，來便碎屍萬段葬送她的劍下！
　　雖無交誼，但她信了陸角八那壹句“陸崖會助我擋下所有攻勢”。
　　陸崖九怎樣做，淺尋怎樣做。
　　小廟中淺尋苦戰時，西仙亭也打得如火如荼，沒有事先商議，但何嘗不是壹場裏應外合。若非小師娘與陸角八直插要害、死死拖住西方黑暗的“壹手壹腳”，西仙亭又怎麽可能撐到大陣發動。
　　到最後，陸角之碗徹底消失，供桌上的碗恢復如初，師尊陸角八隨之消失不見，再過片刻西仙亭大陣成形，壹舉擊碎西陲黑暗，淺尋力戰之下脫力、重傷，短暫昏迷。而青燈境收納大天地只“搶了”幾千裏，未及小廟所在，師叔不知淺尋就在前方，小師娘也不知陸崖九曾距她很近，真的很近，只差壹百裏，她就能進青燈境，能見到夫君的壹川三百六十月的意氣風發！
　　壹百裏。
　　這就是前後經過了，可事情仍有個好大的“窟窿”，填不上、便無法還原真相……
　　小師娘的殘元已然緩緩行運，行走於經絡為身體療傷，此刻無需蘇景再相助，蘇景來到青銅碗前，試探著伸手去拿。拿不動，和師兄、三屍等人試過的壹樣，想要動壹道靈識去探，可碗只在五聽、體感下，根本不在靈識內，這樣做全無用處。
　　就在蘇景心中嘆壹口氣，準備收手之際，體內受創休養的第十二魂屠晚忽然綻起壹道靈光，以蘇景身體為媒，向著銅碗射去，當劍魂觸及銅碗瞬瞬，蘇景只覺眼前強光崩裂，異象突顯！
　　廣博天地，壹望無盡，天青藍、地棕褐。天無雲，大地平坦，無山無水無溝壑，平得不見絲毫起伏。
　　世界寬闊，卻絕不空曠，視線之內密密麻麻、無數……墨巨靈。
　　黑色、強壯、巨大的身體，皆為倒吊。紫銅巨鏈自蒼穹垂下，緊緊箍住那些巨大怪物的雙踝，墨巨靈壹個壹個被倒吊在半空，壹動不動。
　　無需細探，只壹張望就能看出墨巨靈皆為屍體，都是死的，只是……太多，多到即便親眼得見仍會覺得難以想象！十萬、百萬或者更多，這些巨大怪物，根本是壹支兇悍大軍！
　　蘇景和墨巨靈打過交道的，壹具屍身就“生出”來壹個禍患伏圖；壹頭尚未完全復原的司昭就把褫衍海攪得動蕩不堪；幾百頭“半死不活”分不清是靈是屍的巨物就險險殺滅了西仙亭。
　　那這支大軍活著的時候呢？
　　既然是軍，便會有卒、有勇、有校、有尉、有將軍有大帥，蘇景以前打過的……也許不是小卒，但總不可能是大將或元帥吧。
　　若眼前情形是夢，那這個夢未免也太駭人了些！
　　忽然，古怪聲音傳來，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吼吼怒喝，循聲望去。地面遠處，三個老漢，長相壹模壹樣，只是神情三種，每個人背後都血肉模糊、胯下雙腿不見。
　　三個老漢背背相對，壹個笑著、壹個哭著、壹個怒吼著，做同樣事情：以雙手支撐、吃力地移動身體，向後、向後、背背相對的三個人不斷向後，終於湊到了壹起。血肉稀爛的後背抵到壹起，隨即，笑的更笑、哭的更哭、怒的那個更加憤怒，再壹眨眼，好不容易才都到壹起的三個人忽然向前摔去……爬起來，再背對、再挪移，辛苦無比湊到壹起。再因莫名怪力摔向前去，如此往復不休。
　　蘇景真就覺得壹道雷霆直擊腦海，他見過、認得、印象深刻，三個半身老人？錯了，那是壹個身受重創三身獠！祖樂樂。
　　蘇景心頭猛震，可下壹刻眼前沈黯，異象散去了……屠晚以壹道靈光，助蘇景看清了碗內情形。真相讓蘇景忍不住寒戰。
　　沒人能進去這碗，甚至“看”壹眼都是奢求，屠晚劍魂沈沈睡去了。
　　蘇景聲音低沈，把剛剛所見講與身邊同伴。
　　在場眾人除了三屍皆為心思通透之輩，震駭之余再潛心思索片刻，怎還會弄不清事情經過！
　　上古太古或遠古，時間不重要，祖樂樂曾與墨巨靈為敵，在陽間掀起大戰。墨巨靈盡遭屠滅，但這種東西的屍體也是禍害，南荒伏圖、西海葵妖皆為例，祖大帝以寶碗將所有墨巨靈屍身收攏、鎮壓。
　　其中兩個關鍵：其壹，祖大帝也身負重傷，返回幽冥後自己遁入碗中，三身合並的過程就是療傷的過程；另壹，祖大帝的寶碗在陽間的大戰中，破損了，掉了壹塊“瓷”。
　　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到得陸角出世、離山屹立時候，師尊無意中找到了那片“瓷”。
　　寶物殘片自有靈性，它也化形成壹只碗，與“本尊”壹模壹樣。脫自祖大帝神器的殘片，自也是絕頂之物，師尊自是珍惜無比，將之煉化做自己的“劍剎天烏”。
　　是以有了兩只碗，壹在陽間，壹在幽冥。
　　墨巨靈即便身死，身上邪氣也不會消亡，而祖大帝鎮壓邪魔的碗有缺！到得最近時候，也許是祖大帝傷勢惡化、又或者是療傷到了關鍵之處，幽冥碗內法術漸漸鎮壓不住巨靈屍身邪氣，邪氣自寶碗裂隙中逃逸而出，這便是幽冥西陲黑暗籠罩的緣由了。
　　墨巨靈皆為法身，邪氣即是他們的法力、身體，這種東西實在詭怪，邪氣盤踞西方後有漸漸生靈、凝身，按道理講即便如此墨巨靈也不可能真正回復神魂。
　　其中那頭叫做“上林”兇物不知得了什麽機緣，真正轉活過來，其他的還只是“身體”，本身無智慧，歸這個上林指揮。
　　陽間、陰世兩只寶碗實為壹物，雖相隔了兩重天地，但那份冥冥聯系是隔絕不斷的，幽冥碗中邪氣升騰，也透過這份冥冥相連傳到了師尊陸角手中碗內。
　　陸角八以前根本都不曉得幽冥深處還有個“碗本尊”，全沒有防備，遭碗內邪氣噬體……由此陸角八奪魂於金烏，續命只為相助大師娘藍祈飛仙，奈何心想事難成，只再堅持了幾十年便身死道消，與金烏糾纏的壹律遊魂入得幽冥中。
　　在師尊與體內邪靈相抗時，已然隱隱查知禍患來自幽冥，入幽冥後他縱劍打翻陰差逃走、不肯安分入輪回，理由正如他對郎萬壹說過的“總要知道我死在了誰的手上”。陸角八畢生講求公道，這次他要為自己討壹個公道，追查碗中邪靈的來歷。
　　陸角究竟是如何追查的，這些年他到底在幽冥何處，這些事情無人知曉，總之，他追到了褫衍海，但那個司昭並不是“終點”，到最後他終於尋得了禍患的源頭：黑暗籠罩的西陲深處，小小土廟供桌上的祖大帝寶碗。
　　以陸角的見識、心思，見到黑暗、見到真碗，怎可能還不明白真相。
　　而他以遊魂入己碗、重新補好“真碗”，便是他的正道本色、離山本色。
　　以他之力，斷斷滅不掉這磅礴邪氣，但以他之力，至少能封堵漏洞、掐滅源頭，讓真碗中的黑暗魔物永無出頭之日！
　　也許陸角八入身碗中世界去了，蘇景對碗境只是驚鴻壹瞥，沒看到師父不代表他老人家不在其中；
　　也許他變成了“碗靈”。未入化境、俯身碗壁靈消智泯變作壹段無智魂；
　　更可能為補碗魂飛魄散。
　　師尊下場無人得知，歸結根底，祖大帝寶碗重歸完整，法力暴漲。內中兇屍再沒了作祟機會，即便今日西仙亭大陣未能成功施展，西方黑暗也成了無源之水，或能為禍壹時但遲早有傾滅喪盡壹天。
　　相比賀余，師尊所為不驚天不動地，只不過在拔腿離開、舍身補碗之間，他選了後者。
　　師父對淺尋說：陸崖會助我擋下所有攻勢。
　　確是如此，如果陸老祖在場，定會畫天河、升明月，抵擋所有邪魔猛攻，為兄長打下壹片清凈、融他靜心補好寶碗。
　　陸崖九不在，淺尋在，壹樣。
　　蘇景、塵霄生、三屍整肅衣衫，面對祖樂樂寶碗認真跪好，做離山七拜大禮，祭八祖。蘇景心中說不出的唏噓，巨靈屍、青銅碗、師尊陸角與師娘藍祈、陽三郎、陽世幽冥，壹件事、串串事牽扯不斷，直到……金烏隕落、陽三郎沈迷、大師娘飛仙、師尊可能殉道、幽冥西方大禍消弭！
　　那壹因誰種下？那無數果各落各家。蘇景拜師尊。
　　待離山弟子起身，尤大判為首，陰陽司壹群高官也對大碗行大禮參拜，既是拜祖帝、也是敬陸角。
　　拜過碗，判官們又齊齊對淺尋施禮，戰於西陲要害，便是助戰西仙亭，這個人情不能不謝；助陸角補碗便是扶持輪回，這壹重大恩更是要謝。
　　淺尋卻低著頭不去看判官壹眼，楞楞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她的心空空的，在陽間時煉屍就為來幽冥找陸角，如今……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了。
　　尤大判不在意淺尋的漠然，言辭誠懇，講出自己的敬意、謝意。
　　無論過程如何，西方黑暗的事情此刻都已了結，蘇景上前：“師娘……”
　　淺尋知道他想說什麽，搖了搖頭：“陸角的下落莫名，可能只是因補碗陷落內中化境，以他智慧，就算遊魂無力也未必找不到出來的辦法，我在這裏等壹陣，妳走吧。”
　　等不到人怎麽辦？淺尋不知道，為陸崖九找回兄長，已經是她最後的心願了。
　　淺尋從來說壹不二，蘇景知道沒有相勸的余地。忽然，尤大判皺了下眉頭，旋即脫口怒叱：“混賬！”
　　三屍心裏正沒法說的不痛快，聞言同時大怒壹起跳到尤大判面前：“妳罵我師娘？！”
　　尤大判搖頭：“罵田上。”說話間轉目望向蘇景：“此間禍患，與田上有脫不開的幹系。”
　　蘇景想了壹下才回憶起“田上”這個名字，鐘大判留下的《誅殺冊》最後壹頁所錄、始終未曾歸案的猛鬼田上，問：“究竟怎麽回事？”
　　尤朗崢紅袍問刑“上林”，已經審出所有口供了。
　　“陽間有風雨，離山逢大難。”尤朗崢沒去細說上林口供，而是直接點出重點，同時翻手自袍內取出壹枚冥玉玦遞給蘇景，上林的口供盡在其中。
　　陽間情形蘇景知道，離山上下幾無可戰之人，中土正道元氣大傷，若真有難還有誰能擋！乍聞尤朗崢之言，蘇景、塵霄生同時驚怒！
　　蘇景直接伸手抓住尤朗崢：“褫衍海中，妳說過有辦法送我回去。”
　　話剛說完，忽然有人拍了蘇景肩膀壹下，聲音平靜：“馬上回去是妳心願，馬上就能回去。”蘇景轉頭，身著藍袍的老漢，九眼大判。
　　九眼判的身形正緩緩變淺淡……又是壹道大判願術！
　　蘇景急著回去不假，但也沒想過再要壹位大判施願，九眼判微笑搖頭：“無需多想，我的情形和龜蛇判是壹樣的。”
　　龜蛇、九眼皆擅占蔔，前者算出幽冥有難，外人幫忙，許下壹願“望幫忙外人毫發無傷”，心願了結後就此散去；九眼也是在任時占蔔得“輪回大禍”，同樣許下壹道大願“我之願，望守護輪回、破劫術者心想事成”。
　　說穿了，早在古時候九眼判就把自己的“願望”送給了那位“後來人”，此刻蘇景要回去，正是這“願術”成形時候。
　　尤朗崢是現任大判，若他施法，也能送蘇景回去，可他傷勢重、那開界送陽身人返回陽間的法術又須數年時間來養陣，根本趕不及。
　　九眼願成真，身形消散去，但破界的法術還須得等上壹陣才能發動，再如何焦急也只能耐心等候，塵霄生、三屍進入黑石洞天；損煞僧、惡人磨重返天烏劍獄，血衣奴歸於鬼袍。蘇景轉頭望向小師娘，後者緩緩搖頭：“我回去沒用處的。”
　　小師娘傷勢不輕，短時間裏動不得法術、劍術，她想留在此地。至少暫時留下來，以後……再說。
　　這個時候尤大判向蘇景告辭，西仙亭苦戰，大群中、低判官隕落，壹下子許多候補判等任。不用想也知道陰陽司會忙亂上壹陣子了，輪回事大，容不得絲毫耽擱，尤朗崢要趕回封天都坐鎮了。
　　告辭前尤大判說得明白，土廟、青銅碗、淺尋全無需蘇景操心，陰陽司壹定會妥當守護，特別是小師娘。尤朗崢性命擔保，保她無礙；另外蘇景回陽間後，陰司也會派差官和他聯絡，芙蓉塔也好、陽間罪惡陽間了斷也罷，全都維持原議。
　　草草交代幾句，尤大判離去了，蘇景留在小師娘身邊，等候破空法術……
　　尤朗崢壹行離開土廟，雲駕升騰向著封天都方向飛去，走不多久，大判紅袍忽然壹陣顫抖，踉踉蹌蹌跳出來三個老漢，十花、龜蛇、九眼。
　　雲駕上，除了尤朗崢外，其他所有人都嚇了壹跳！願術成真、魂飛魄散，事情壹向如此，誰又能想到三個前任大判還在。
　　莫說妖霧、顧小君等人，就是十花等三判自己也未料到！當願術成真，他們的法力被抽了個幹凈、去滋養壹品判了，但他們那壹點精魂並未被打滅，而是直接被送入了紅袍……匪夷所思？那就看看陽世間：對抗天星結束時，天地世界在各天宗大陣崩塌時、為陣中修家擔下了反噬。
　　陰陽本為壹體，中土世界陽間有靈犀，陰間又豈會真冷冰！三位大判最後的“願術”付出，冥冥有天知，得法外破例，不用身死道消，此刻已然變作普通遊魂，想去陽間玩玩？那就投入輪回；想要留在陰間？不久將來就會有壹座芙蓉塔重現幽冥，那座塔就是為了他們這種“人”才興建的。
　　未消散，但先別告訴“蘇大人”，這是十花判的主意。活了千萬年的老狐貍了，早把蘇景的性情看透：就讓他以為我們都死了，有這壹層“面子”拘住，他以後不好意思再發瘋……
　　十花大判由顧小君攙扶著，費力回頭望向小廟方向，低聲問尤朗崢：“蘇景要回去了？”
　　待大判壹點頭，十花判長出了口氣：“可走了啊……走得好，走得好。”
　　歪斜破敗的神君祠內，蘇景於等待中，將壹道靈識探入“口供玉玦”，神念傳送、再如何復雜的事情也都在壹念間領會，省卻好多的口水功夫。拋開閑雜細節，上林口供中有幾個關鍵地方：
　　巨靈邪氣外溢，就算害人、發難也是本能而行，不會主動轉活，上林能復原是得了田上相助，不過老魔田上也不是萬能金仙，以他本領，全力施展下就只能活上林壹個。
　　上林回復得並不徹底，根源記憶遺失很多，他也只曉得自己是神，可從何而來、自家大軍又是如何被三身獠打滅的，他全然記不起，但這不妨礙他要摧毀此間世界，他們來這裏就是為了壹個字：滅。
　　陰陽司在西仙亭的布置本為機密，墨巨靈絕沒有提前知曉的道理，但這秘密手段未能逃過田上的查探，老魔還施展玄法，恢復了壹處“西方深處瞬入西仙亭”的傳步法陣，這才有了西方墨色突襲西仙亭的大禍。
　　田上曾與上林計議，西方黑暗動擊西仙亭、戰判官之時，他會在陽間發難，拔旗於離山，掃蕩所有敢反抗之人，以玄天換青天，壹統陽間……
　　老魔田上是戾氣成形，算得土著；墨巨靈則是天外妖魔，外來禍患，不是壹回事，但勾結到了壹起。
　　邪魔的口供止於此，還有些事情蘇景不明白，但無妨：回陽間、直接去問田上便是。
　　蘇景深深吸氣，平復心情、靜心等候返回陽間壹刻，等……無論離山是否安好，都要大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