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四章 夢上仙鄉

　　大帳門簾幽光閃爍，封門妖術撤下，白皮文官挑開門簾走了進來，瞇起眼睛環顧四周……片刻過後妖怪忽然笑了。
　　蘇景笑了笑：“沒收住手，只剩下兩個人了。”
　　白皮妖官搖頭：“無妨，也不壹定非得十個人，這些日子，壹個人走出這大帳的不是沒有。”說著他對蘇景拱手，話鋒壹轉：“恭喜兩位打過這第壹擂，得兩位虎將效力，實為我剝皮之福。”
　　剝皮國的選賢英雄擂，又豈是壹座帳篷那麽簡單的。這不過第壹擂罷了，甚至連“擂”字都不當得，只能算是壹層選拔、試煉。蘇景想得丹、想完成圖謀，後面還有的打！
　　蘇景哈哈壹笑，口中應酬了兩句“純屬僥幸、托大人鴻福”之類，跟著又問道：“大人在此監擂多日，我們哥倆這點成就……”
　　白皮擂官知道他想問什麽，卻只笑不說話。蘇景明白他的意思，自錦繡囊中取出幾枚以前煉化的幾枚丹丸，塞進對方手中：“還請大人指點。”
　　白皮擂官這才笑呵呵地說道：“兩位出來算是快的，但還算不得最快。真要排壹排的話，兩位或能排進前二十吧，這只是以出來的速度而論的。還有些厲害人物，殺人殺得很慢……時間還早，來來來，本官還燙著壹壺好酒，咱們邊飲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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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時份，蘇景坐於壹間小小的營房中，盤膝、閉目，呼吸緩慢而悠長。
　　他在養神，但心思未歇，仔細盤算著白皮擂官給他說過的事情：
　　小小的橙紅色猴兒，仰天打了個噴嚏、噴出壹片火雲，對手盡化灰燼；
　　東面來的金喜鵲，拍著翅膀喳喳喳叫了幾聲，百多爭擂妖怪先是捂耳慘嚎、跟著七竅流血、最後身體炸裂；
　　銷聲匿跡多年的三手蠻，不知從哪裏學來了古怪的劍法，他留在帳篷中的屍體，無壹例外身上都有千多細小傷口、沒有人要害受創、皆因血盡而亡；
　　混不起眼的蠍怪，壹跺腳地面化出無數沙漩渦，敵手全都陷落至肩、下壹刻地面又堅硬如鐵石，地面上只剩下壹顆顆妖怪腦袋，然後他美滋滋地走上前，壹顆壹顆地把那些腦殼敲開，趁還鮮活時吸幹腦髓……
　　來之前蘇景就明白這個擂臺不好打，只是沒想到竟會不好打這等程度，或為高官厚祿、或為靈丹美人，這次從深山、沼澤中走出來的兇猛妖物著實不少，甚至還有妖靈神、且不止壹個。
　　後面打擂的規矩校場妖官也不清楚，他們只知道，下壹擂尚未開始，剝皮國視“千之數”為上上大吉，要從校場擂中選足千名壯士，再開下壹擂。
　　校場中的擂臺已經擺了近百日，大部分時候，每天都能選上去十個人，但也不乏壹兩人輕松誅滅全場的例子。到現在為止還差兩百多人，這便是說，要打下壹擂須得在等上壹個月左右。
　　這個時候營房外忽然傳來壹個難聽喊聲：“白大人，昨兒的擂比可分出勝負了？”
　　白皮妖怪也在營房中，當即應了壹聲，帶上蘇景和樊翹走出房門。
　　門前丈於處，排成壹列站著十個身高不足壹尺的小小人兒，長得尖嘴瘦腮，壹看就是個禽鳥妖精，偏偏還似模似樣地穿了身官袍子。
　　白皮妖怪對這些“鳥官”似乎頗有忌憚，滿臉堆笑、弓著身子應道：“啟稟諸位希大人，昨天過擂壯士在此。”
　　為首的“鳥官”見了兩人，眼睛猛地睜圓：“黃皮蠻子？！”
　　孱弱之族，居然來打擂、竟然還勝出第壹陣？不由得鳥官不驚詫。不過很快它又換做滿臉笑容：“敢問兩位，是黃皮蠻下哪壹氏？”
　　“山溪氏，我叫山溪烏，他叫山溪魚。”蘇景脫口而出，壹路走來早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鳥官對白皮妖怪和校場校尉神情倨傲，但是對勝擂之人著實親熱，立刻就是壹番恭喜之類的吉祥話送上，隨後它對身邊的同伴道：“老三老六來侍候吧，咱們回去。”
　　其他鳥官轉身飛走，留下來的兩個，齊聲笑道：“我們特來迎接兩位，後面也都有我們哥倆服侍壯士，若有所需盡可開口。”
　　而後兩個“鳥官”身形壹晃，變作本形，原來是兩頭花喜鵲。
　　變回了鳥兒，身上官袍不見了，可頭頂上仍戴著高高的官帽，樣子頗有些可笑。
　　喜鵲拍拍翅膀，分別飛上兩人肩頭，希老三昂頭引頸，“哢哢”地叫了兩聲，四個強壯蠻奴，擡著兩頂滑竿從天上壹步壹步跑到蘇景跟前。
　　兩頭喜鵲又壹縱身，當先跳上滑竿座椅、用翅膀撲掃壹番，這才轉回頭對蘇景、樊翹笑道：“兩位請，萬歲爺體恤諸位壯士，特意吩咐，開國賓驛館、讓大家好生休養，等待著下壹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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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蠻子平步登天，蘇景和樊翹舒舒服服地坐著，肩膀上的喜鵲廢話頗多，不過比起蘇景的烏鴉來，它們兩個幾乎可以算作啞巴了。
　　校場就在雲上，此刻他們向上飛起，最後仍是落足於雲，只是更高的壹朵。與之前壹樣，登雲後眼中便無雲，視線之內，只有壹大片歪歪扭扭的破房子。
　　蘇景側頭問喜鵲希老三：“這是國賓驛館？”
　　估計希老三沒見過更氣派的房子，聞言得意點頭：“回稟山溪烏壯士，此間正是！萬歲爺親自給這裏賜名，喚作——夢上仙鄉。”
　　蘇景和樊翹都笑了，夢上仙鄉？看來剝皮國皇帝陛下的也沒做過什麽漂亮好夢。
　　之前從校場帳篷中打上來的妖怪、蠻子都住在這“夢上仙鄉”中，他們知道每天這個時候會接新人上來，不少人都走出自己的破屋子，冷冷觀察著未來的對手。
　　蘇景“咦”了壹聲，笑了：好多女人。
　　幾乎每個妖怪身邊，都有女人相陪：妖冶嫵媚、豐乳肥臀，或身披薄紗、或以金箔貼擋要害，更多的幹脆就是赤身裸體，毫不顧忌場合，好像蛇子似的纏在自家主人身上，耳鬢廝磨、唇舌挑逗著。
　　忽然，壹個獐頭鼠目的妖怪詫異笑了聲：“黃皮蠻子？下面的擂臺擺得太久了、選不出能人了麽？居然把黃皮蠻子都給選上來了。”依在他懷中的妖姬甩開及臀長發，媚眼如絲向蘇景望來，吃吃地嬌笑。
　　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蘇景覺得周身不爽利，數不清多少道妖識，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先到此的妖蠻們，或笑容譏誚、或目光輕蔑肆，動用靈觸探查蘇景和樊翹，肆無忌憚。
　　這還有什麽可客氣的，心咒微動，陽火精氣流轉全身，蘇景看上去沒有丁點變化，卻已化身洪爐，侵入妖識剎那被焚化於無形。眾多妖怪臉色當即就是壹變，妖識被毀雖不至受傷，但那感覺也不怎麽好受！
　　蘇景冷哂壹聲，邁步欲走，但很快又站住了身形，擡頭向著壹個身著五彩長袍的妖怪望去。此人第壹道妖識被毀後心有不甘，又把壹道妖識投了過來，這壹次他以本元護佐妖識，與其說是“眼線”，倒不是說是壹根鐵索，牢牢牽在了蘇景身上。
　　花衣妖怪長眉細目，顯是壹只斑斕蛾成精，此刻他壹只手按在身邊妖姬的豐臀上，另只手縮在袖內掐訣不斷，似笑非笑與蘇景對視……兩個呼吸的功夫，鳥官希老三跳了出來，笑容滿面：“萬歲有嚴令，‘夢上仙鄉’內不可私鬥，兩位壯士，將來有緣自會在擂臺相見。”
　　蘇景哈哈壹笑，拔腿便走，再不去看花袍妖怪壹眼，後者則收回目光，表情不變、轉身想要攬著妖姬回屋，旁人看不出什麽，只有他懷裏的妖女明白，他的手何其用力、都快要抓進自己的肉中了。
　　即便拼力維持，花炮妖怪還是未能堅持走到屋內，突然開始大聲咳嗽，壹口、壹口，嗆出來的不是口水也非血水，而是點點火星猶存的焦糊黑煙！
　　不至死，不過重傷難免，後面的擂臺他也不用再打了。
　　附近妖怪嘩然壹片，這個斑斕蛾妖算不得多強橫，但好歹也是四靈階的妖物，只因片刻對望就深受重傷？此事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那黃皮蠻子修習的是什麽法術？
　　希老三邊飛邊回頭，看看花袍子又看看蘇景，後者攤手：“他被酒色掏幹了身子，和我無關。”希老三的確看不出蘇景動用的是什麽手段，此事追究起來實在麻煩，當下苦笑道：“咱可不能再有下壹次了。”
　　鳥官在前，引著蘇景和樊翹七拐八拐，來到兩座房前，蘇景說道：“我倆壹起來的，住壹間房即可，分開來聊天都不方便。”
　　兩個鳥官痛快答應，希老三從懷裏摸出偌大壹串鑰匙，挑挑揀揀、又試了幾次，終於找出了對鎖的那壹把，嘩啦壹聲打開門鎖，壹根翅膀擺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樊翹距離門口更進壹些，當先邁步走了進去，可是才壹落足屋內他便打了個楞神，旋即壹聲痛呼，噗地壹口鮮血噴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