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他們也就能在青州再豪橫幾天
都督請留步 by 攜劍遠行
2023-9-10 23:03
幾天後,王偉和源士康去了壹趟阿桃的家,阿桃老爹不放心女兒,便讓他兒子,也就是阿桃的弟弟阿吉壹起到東阿城來看看。
劉益守看著眼前這位尖嘴猴腮,明顯就不是什麽好鳥的年輕男子,心中暗自嘀咕。
特麽的該不會是隔壁王叔叔的傑作吧?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只是姐弟二人差得也太多了點。
這位名叫呂永吉,簡稱阿吉的少年郎,為什麽跟他姐姐的氣質完全不壹樣呢。那雙賊眼四處亂瞟,發現軍營裏全是兵戈與武裝到牙齒的精兵,而不是滿地財寶和美人,這才稍稍老實了些。
“妳是阿桃的弟弟?”
劉益守沈聲問道。
“是啊將軍,我正是呂苦桃之弟呂永吉,將軍叫我阿吉就行了。”
原來阿桃叫呂苦桃啊。
劉益守只是知道她姓呂,卻並不知道確切的叫什麽名字。
“阿吉,現在有個重要的事情交給妳做,如果做得好的話,不僅有財帛,而且……可以當官!”
劉益守笑瞇瞇的說道。
“將軍是要娶我姐姐嗎?沒問題,我在這裏替我爹答應了!”
阿吉看到劉益守俊朗不凡的模樣,暗嘆姐姐的桃花運真是牛逼,前有器宇軒昂的楊忠,後有這位不僅位高權重,而且人飄逸瀟灑得不像話的年輕男人。
無論哪個當女婿,他們呂家都是血賺!
“呃,妳姐姐只是在我府裏做事,我要交給妳的事情,跟這個無關。出人頭地,那是妳的事情,不是妳姐姐的。”
劉益守重重的拍了拍阿吉的肩膀,對方壹個踉蹌,很顯然身子很虛。
大概營養不好是壹方面,家裏疼愛幼子缺少鍛煉是另外壹方面。
“將軍請吩咐啊,只要不是上戰場,我什麽都可以做啊!”
阿吉興奮的說道,劉益守看到他眼睛裏都在放光。
“好說好說,妳附耳過來。”
劉益守對著阿吉招招手,等對方靠近,他對著阿吉低聲嘀咕了幾句,微微點頭,看著阿吉的眼睛問道:“懂麽?帶個路而已。”
阿吉隱隱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壹點也不簡單,只是聽這位劉將軍明面上的意思,又實在是太簡單。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有些不情願的問道:“做好這件事,我就能在將軍麾下當官了麽?”
聽到這話,劉益守差點笑出聲來。這種說法有點像是剛進單位沒兩天的畢業新生,就要去當部門主管。
當然,給妳個“法人”當當還是沒問題的。
“如果妳表現好的話,當官什麽的,只是等閑事而已。”
劉益守臉上微笑不變,言之鑿鑿。阿吉大喜,千恩萬謝的走了。
……
陽春三月,冰雪消融,邢杲大軍不請自來,和許多人預料的壹樣。
其行軍的隊伍浩浩蕩蕩,只怕不下數萬人。這些人行軍途中都頗為懶散,似乎已經知道,劉益守的大軍並未進駐濟南郡,而是作壁上觀。
邢杲的打算,看起來似乎是直接圍困歷城。至於沿路上的那些城池,不過小場面,估計壹座城也沒幾個能打的軍士。
只是包括劉益守在內的大部分人都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局。
濟南郡林太守召集世家私軍壹萬多人,分為二十個營,各家管各家的部曲。這些人壹部分於朝陽縣(即章丘)附近樂盤山附近埋伏於大山壹側,另壹半則是去歷城必須要經過的博平城前的官道上列陣。
大軍擺出壹明壹暗的L型戰陣。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林太守這次動用了箱車!嗯,就是把運糧的平板車側面裝上盾牌,用鐵環互相連接,大軍列陣其後。
以世家私軍的標準來看,這算是頂配了,起兵造反都毫無壓力,說不定他正有此意,只是來不及實施。
邢杲大軍這次出動的也是精銳,曾經在光州擊敗過李叔仁大軍。見到林太守的“箱車陣”,這些人也不慌,因為他們並不是騎兵隊伍,箱車陣對維持陣型確實有好處,不過如果不是拿來抗擊騎兵,其作用就會大打折扣。
以河北流民為骨幹的邢杲軍精銳,破敵就壹個“莽”字!
前赴後繼,悍不畏死,只要敵軍戰陣被沖出壹個缺口,他們就能迅速擴大戰果。至於自己這邊死多少人,他們不在乎,或者說已經麻木了。
因為只有打贏,才能享受青徐世家裏的那些白嫩小娘子啊,才能大魚大肉的吃喝。如果輸了,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從邢杲起事以來,雙方就是血仇的關系,已經完全沒了回旋余地。
樂盤山某個山坡上,壹身破布袍子,“化妝”成佃戶私軍的劉益守,跟同樣通過房象的關系混進房家部曲的於謹,兩人默不作聲的看著山下邢杲大軍不斷沖擊著林太守親自指揮的車陣。
“這林源倒是挺會選阻擊地點的,妳看官道的這壹處,好似人的咽喉,兩邊都寬闊,唯獨這裏很窄。雖然博平城的城墻連壹丈高都沒有,但守博平,肯定不是為了守城而守。
當初城墻建這麽矮,顯然就是知道水源都在城外的博平守不住啊。”
劉益守指著遠處對於謹說道。
不得不說,於謹剛剛認識劉益守的時候,對方還只是野路子,偶爾有壹些奇思妙想。而此人現在戰略眼光都已經頗有可取的地方,雖然“奇謀”不像從前那樣像是玩命壹樣,但勝在穩定與準確。
“賢弟說的不錯,就是這麽個道理。守博平,只在城外。如果城外無法阻止敵軍,博平就守不住,退回西面的頓丘節節抵抗吧。”
於謹四個字就說出了林太守的謀劃,顯然道行高了不止壹籌。
林太守知不知道邢杲軍人多?
他當然知道啊。
可如果妳集中所有兵力在歷城,以為守城就能守住,那就大錯特錯了!作為將領,就是要拋棄那種虛假的安全感。
比如說壹個人關上房門,整個房間就他壹個人,也沒有敵人,看起來是很安全。可是這種安全是虛假的,因為敵人在府外,說不定已經將妳團團圍住,只是妳在屋子裏看不到他們罷了!
看不到,就以為不存在,這就是虛假的安全。
從這個角度看,林太守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林太守是想在博平抗擊邢杲,然後誘敵深入,繼續在頓丘抵抗,壹步步引到歷城腳下。”
劉益守若有所思,他總覺得對方應該還有絕地反擊的手段,要不然,對在碻磝城的魏國禁軍,嗯,也就是劉益守的部曲,不會像是看都沒看見壹樣的。
“林太守對碻磝城守軍的態度,似乎有點奇怪。當然,對我們的態度也有點奇怪,不合常理。”
劉益守陷入思索之中,並沒有看山坡下面死了多少人。
官道上的決戰似乎還沒有決出勝負來,邢杲大軍不顧傷亡,壹波壹波的沖擊箱車陣,兩邊都死了不少人,但邢杲這邊死的人更多。
他們不在乎,只想沖開箱車陣突進大陣裏面,之前輸的可以十倍賺回來!
林太守似乎也知道箱車陣壹破,他們就必死無疑,所以這邊也是拼死抵抗,前面死了後面補上。這兩邊技術含量未必有爾朱榮打葛榮那麽高,但血腥程度猶有過之。
山坡上看不到血肉橫飛,只能看到邢杲這邊的人壹波壹波的擠在官道上,有些人都已經被擠到山坡上了!
“林太守應該是在等邢杲大軍攻打博平城,畢竟,它就在不遠處。”
劉益守恍然大悟,指了指樂盤山對面的博平城。這座城池規模很小,也沒有河流流經其間,但所在的位置,卻非常重要。
似乎是在驗證劉益守的話,邢杲大軍之中分出壹部分,沖向博平城,畢竟這麽多人擠在官道上,也沒什麽作用。林太守的箱車陣非常穩健,要破掉,那也不是這壹炷香時間的事情。
邢杲那邊的人馬,應該是指望攻占博平城後,從那邊繞到世家私軍背後,這壹戰勝負就出來了。
“李叔仁會輸,倒也不是他太無能。這壹戰雖然兩邊都是私軍或者流民,可領兵的水平似乎並不低。起碼,很適應青州的環境。”
林太守在這裏用箱車陣對步兵,用得很妙,要不然這壹戰早就輸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正在這時,怪異的哨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來!
房象急匆匆走到劉益守和於謹身邊,拱手說道:“二位,馬上伏兵就會沖到山下,我也會帶兵沖下去,所以二位將軍還是趁亂離開吧。
妳二人皆是器宇軒昂,難以掩藏身份,要是被林太守認出來了,反而不美。”
房象對著劉益守等人行了壹禮,由親信套上皮甲,拔出佩劍就直接走了。
“先不急,看看再說。”
劉益守笑道:“他們也就能在青州再豪橫幾天,現在不看,以後沒機會了。”
這次他們潛入林太守的世家私軍之中,風險極大。但是風險大收益也大,這壹次近距離觀察,讓劉益守和於謹對濟南郡世家私軍的實力,還有邢杲流民軍的實力,都有了重新評估。
當年南朝名將檀道濟都在這裏吃過癟的,再怎麽謹慎也不為過!
果不其然,哨聲壹響,埋伏在樂盤山上的伏兵,朝著山下官道蜂擁而去,正在攻打博平城的邢杲軍,直接嚇呆了!
他們遠遠的還能看到山丘上的伏兵沖下來,而那些在官道上的,很多第壹時間就被沖散了!
林太守隱忍許久,等的就是這壹刻。
從邢杲軍開始攻打博平城開始,就如同武林高手出到最後壹招,招數已經用老,無法回轉。可是對手的殺手鐧還沒使出來,那能怎麽辦?
不怎麽辦,對手再出的那壹招肯定就是殺招,用天靈蓋硬接唄,接完趕緊領便當回家洗洗睡吧。
此時此刻,獵人跟獵物,瞬間調轉身份。位於官道上列陣的濟南郡世家私軍,立刻翻越箱車而出,壹路追砍潰逃的邢杲大軍。
似乎對方逆風戰的本事很差,而且逃跑的速度,快得讓人難以想象!
“邢杲大軍之中的普通士卒,並不是心甘情願為邢杲賣命的,他們只是因為可以贏了吃大戶,所以才拼命作戰。
壹旦戰事不利,這些人第壹時間想的就是跑,跟葛榮麾下那些人,沒什麽兩樣。”
劉益守看著正在潰逃的邢杲流民軍,像是想到了什麽壹樣,眼神深邃。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未知,壹旦妳知道底細,那麽任何毒蛇猛獸都有對付的辦法。
更別說是人了。
“我承認妳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如果再不走,我們就要被抓了。”
於謹指了指正在往山上逃的極少數邢杲軍士卒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撤吧。林太守的搜捕隊待會就會上來,這邊已經沒什麽要看了,邢杲軍大敗,應該要消停幾天了。”
“也是,這壹趟沒白來。”
劉益守看了看山下的火光,林太守不是善茬,猛火油這種標配,他是不會吝惜關鍵時刻使用的。邢杲軍中不少跑得慢的,都被大火吞噬。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很多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劉益守失笑搖頭,兩人悄悄隱沒於山林,很快就不見蹤影。
……
深夜,東阿小城的縣衙書房裏,劉益守將房象送來的區域地圖,掛在墻上,眉頭緊鎖。自從他上次回來以後,就吃不好睡不好。戰局的發展,有些出人意料,他解不開林太守和邢杲等人的“謎題”,就始終心裏不踏實。
濟南郡以及更東邊的消息已經傳過來了,所謂的“郡兵”,也就是濟南郡的世家私軍,於樂盤山下大破邢杲精銳,斬首萬余人!
俘虜壹個沒留,全斬了!
這壹戰最大的戰果,就是導致邢杲大軍“為之奪氣”,在隨後幾次進攻中都接連敗退,然後壹路退到武強城(今淄博市西北方向)。
他們那壹戰之後的表現,完全看不出當初是怎麽有本事擊敗李叔仁所率魏國禁軍的。要說之前跟濟南郡世家私軍決戰,還有那麽壹點氣勢,到後面就完全不行了。
“總感覺好像我漏掉了什麽了。”
劉益守自言自語道。他跟於謹等人商量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邢杲要破局,有什麽好辦法,也沒有看出濟南郡的郡兵,堅持下去能有什麽希望。
難道就這樣壹直僵持到今年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