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請留步

攜劍遠行

歷史軍事

破廟,年久失修。
破門,搖搖欲墜。
破敗的荷花池裏,沒有壹朵荷花,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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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精明人和聰明人

都督請留步 by 攜劍遠行

2023-9-10 23:03

  洛陽百尺樓的簽押房,已經成為了劉益守的辦公地點,隨著他的計劃進壹步推進,現在劉益守不是更忙了,而是更閑了!
  打家劫舍,敲詐勒索的那些事,他是不會做的。而隨著那壹萬援兵和竇泰的到來,爾朱榮定然會膨脹起來,甚至會想……拋開元子攸,自己當皇帝!
  真要說起來,爾朱榮自己當皇帝,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他在晉陽坐山觀虎鬥,等著葛榮打到洛陽來,然後再出兵“勤王”,滅了葛榮,收復河北,以救世主壹般的姿態降臨。
  何愁大事不成?
  可是,從壹開始,爾朱榮這步棋就走歪了,選擇了壹條“為女婿元詡報仇”的路,後面能選的,已經很少,而自己當皇帝,則是下策中的最下策!
  妳打著為女婿報仇的口號,最後自己當皇帝,妳讓天下人怎麽想?難道還覺得魏國南面,毗鄰南梁的那些元氏王爺們找不到借口麽?
  爾朱榮對此應該是有所警覺的,至少是壹開始是這樣。可現在他會不會過於膨脹呢?這很難說。
  所以這兩天劉益守就在絞盡腦汁的想著要怎麽勸壹勸這廝,不要學元子攸壹樣瞎折騰。目前洛陽還能安定,壹切慢慢在恢復秩序,已經是很難得了。
  如果真要亂起來,洛陽公卿們死了也就死了,北魏在編的中央官員不過七千多人而已,還沒爾朱榮現在麾下的軍隊壹半多。
  但是連帶會死去的無辜者,那就不計其數了,起碼以萬為單位計算。劉益守覺得,至少這些人是無辜的,不應該被牽連的。
  將信寫完,放入竹筒用火漆封好,劉益守用食指輕輕敲擊著桌案,手下沒有軍隊,在這個時代,話語權就很弱,現在他就感覺很憋屈被掣肘。
  然而,現在這個時候,絕非是招募親信的好時候!要知道,爾朱榮之所以允許他劉都督隨意活動,不排斥他跟任何人結交,就是因為他手下沒有嫡系軍隊。
  如果他現在跟賀拔嶽,或者跟高歡壹樣,也是爾朱榮麾下的“山頭”之壹,那麽別的不說,就說他這些天多次作死的經歷看,哪怕還能活著,恐怕也得夾著尾巴做人,恐怕還不如現在呢!
  這就是所謂的事物都是正反兩面存在的,當妳得到壹些權力的時候,妳也會失去壹些自由與騰挪的空間。
  “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壹個溫柔的聲音,壹道亮麗的身影,伴隨著陣陣幽香而來。元莒犁喜歡用的這種特別的香料洗澡,人還未見,劉益守就知道她來了。
  “這裏亂,隨便坐。”
  劉益守還在楞神,隨手指了指桌案對面說道。今日元莒犁換上了壹件火紅的長裙,肩上披著世家少女們喜歡的白紗披肩,白皙的香肩若隱若現。
  平日都不施粉黛的她,今日的唇卻格外的鮮艷。
  這是有備而來啊!
  劉益守不動聲色的在心中感慨了壹番。
  元莒犁壹點都不避諱的坐到他大腿上,然後笑瞇瞇的看著他。
  “我說隨便坐……妳就坐我腿上?”
  “不然呢?妳不是說隨便坐麽?”
  元莒犁用食指在劉益守胸前“劃線”,暗示的意味非常濃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劉益守將懷裏的女人扶起來,牽著她的手就往自己住的小院裏走。兩人壹路來到臥房,劉益守反鎖上房門,就看到坐床上的元莒犁,已經褪去了披肩,白皙的肩膀有些晃人眼睛。
  其實這已經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了。
  或者說,她能來洛陽,本身就代表了壹種態度。
  “妳等下啊,我找個東西給妳。”
  劉益守點燃油燈,從櫃子裏找出來壹本冊子,走到床邊,將掉在床上的披肩給元莒犁披好。
  “妳知道嗎,每次妳要說謊,或者欺騙的時候,表情動作,都特別的難看,很假,讓人壹眼就看出來是假的。”
  他的話讓元莒犁本來微紅的臉變得煞白。
  “自然壹點看著我,我喜歡妳原來的眼神。”
  劉益守坐到元莒犁對面很近的地方,握住她的手,將那本冊子放到她手裏。
  元莒犁不說話,她感覺很羞愧。
  “妳姐姐肯定是這樣對妳說的:嗯,劉益守這個人,我覺得還挺不錯的,讓他娶妳,也不算是辱沒家門。”
  說到這裏,劉益守停了下來,元莒犁擡起頭,驚訝的問道:“為什麽妳跟她說的壹個字都不差?”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了。妳姐姐元季瑤應該接著說:不過如果劉益守真的想跟妳在壹起,那壹定會表示誠意。妳找他要壹本記錄了洛陽官員的名冊,他要是肯給妳的話,那我們家的門自然就為他敞開著。
  當然了,我知道妳喜歡他,所以呢,妳們稍微親密壹點,如果妳們確定了關系以後,他肯拿出來的話,那也是壹樣的。
  她有沒有這麽說呢?”
  元莒犁捂著嘴,被劉益守給嚇到了,因為元季瑤就是這麽說的,幾乎細節都跟劉益守說得差不多。
  “然後她肯定還說,要是他不肯給妳,妳就假意在他身邊當文書,替他抄寫。找機會拿到那本冊子,然後會有人跟妳接應,妳把冊子交給那個人就行了。
  只要這件事辦成了,我們也同意他娶妳過門,對不對?”
  何止是對,元莒犁真是覺得劉益守跟她姐姐元季瑤才是“知心人”。
  “妳知道妳這個人最討厭的地方是什麽嗎?”
  元莒犁幽幽問道,久別重逢的喜悅,完全被劉益守的直白所打破。
  “知道,不過妳別說出來啊。”
  劉益守笑了笑,用那本冊子拍了拍元莒犁的手說道:“冊子在這裏,不過這本是要還給爾朱榮的,現在我去睡覺,睡著了不知道旁邊有人在做什麽,趁著這個時間,妳就抄上面的名字吧。
  以我對妳書寫速度的了解,應該不到晚上就能抄完,現在開始抄吧。”
  他輕輕的親了下元莒犁的臉說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哦。”
  說完,他拿出文房四寶鋪在桌案上,然後就自顧自的倒在床上,不壹會就傳來均勻而悠長的呼吸。
  “居然就這麽睡著了?”
  元莒犁輕嘆了壹聲,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老實說,她真不是演戲的料,她也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此道,只不過……說了都是淚。
  果然,姐姐元季瑤看起來很精明,但那點聰明勁在真正有智慧的人眼裏,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壹樣!
  幾乎被人家看到了骨子裏。
  她看了看桌上的紙筆,有些猶疑。
  抄,還是不抄,這是個問題。如果抄了,以劉益守的態度看,將謄寫的名冊送給到元子攸手裏,是沒有半點問題的。
  但元莒犁總覺得好像很是不妥,因為從直覺上,她就認為這本冊子很重要,而且她也知道,其實元子攸壹直都想殺劉益守,甚至連爾朱榮都想殺,只是沒有機會而已。
  這本冊子,會不會改變大局?
  甚至於把劉益守害死?
  劉益守會不會太托大了?
  壹時間,她也是心亂如麻。
  ……
  從進洛陽以來,劉益守每壹步都走得戰戰兢兢,每次都是如履薄冰,每次都是刀尖跳舞。像李虎這樣的,每天晚上都是在寵妾的床上渡過,而劉益守常常就是在簽押房壹待壹個晚上。
  這壹覺睡得昏天黑地,再加上元玉儀跟著馮小娘壹起去了河陽關,沒人打擾,劉益守連夢都沒有做,等醒來的時候,本來還四周透著亮光的屋子,只有桌案上的油燈閃著光。
  劉益守看著元莒犁的背影,越看越是覺得美不可言。他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卻發現美人正低著頭坐在桌案前打瞌睡,面前的大紙上空空如也,壹滴墨水也沒有。
  就連硯臺中的墨都已經幹了。
  居然壹個字都沒寫?
  劉益守差點沒笑出聲來。他輕咳了壹聲,本來就沒睡死的元莒犁立馬就醒了,揉著惺忪的眼睛,有些心虛的看著劉益守的臉。
  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都給機會妳抄了,怎麽不寫呢。”
  劉益守坐到她身邊的軟墊上,輕聲問道。
  這話可不好回答。
  “只是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好……要是我抄了,交給元子攸,這算不算是背叛和暗算妳呢?”
  元莒犁小聲問道。
  “妳呀,總是腦子慢人幾拍。又不像馮小娘那樣什麽都不去想,所以每次都不能提前想到,每次都不能應對,每次事後都會後悔。”
  劉益守拍了拍她的小手說道:“是不是這樣呀?”
  “妳就別取笑我了,直接說啊,我給元子攸這份名單,算不算是背叛妳呢?”
  元莒犁低聲問道,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壹樣。
  “要說暗算嘛,那肯定是也有壹點。”
  劉益守站起身,走到剛才拿名冊的那個抽屜旁邊,又從裏面拿出壹個“同款”的出來,遞給元莒犁。
  “這是?”
  “最近在練字,閑來無事就抄了壹份,妳要用麽?”
  這壹刻,元莒犁覺得對方臉上的笑容,可以把世上最寒冷的心給融化。
  “妳這是……”
  “怕妳抄得累啊,不開心麽?”
  這根本就不是那個問題好吧!
  元莒犁壹時間都淩亂了,事態的發展,跟姐姐元季瑤的預測,完全不壹樣!
  “在某些事情上,我的選擇很多,我的手段也很多,可妳不壹樣。
  拿到名冊,元子攸對付我的手段很有限,妳拿不到名冊,他對付妳的手段卻很多。簡單點說,如果妳拿不到名冊,那就死慘了,元子攸甚至會用些手段脅迫妳,讓我把名冊交出來,懂麽?
  所以把名冊交給妳,不是妳在利用我,而是我在保護妳。
  很多話,不是在嘴上說說就行了的,妳明白這個道理嗎?”
  確實……如此。
  元莒犁除了說“折服”二字外,已經沒辦法表達自己的心情與感受。
  “可是,妳明明已經抄寫了壹份,還讓我自己抄,也挺過分的吧?”
  元莒犁撒嬌壹樣摟住劉益守的脖子,雙目含情的看著他。
  “如果妳喜歡抄,就讓妳抄壹份嘛。原則問題我雖然會把持住,可也不介意給妳壹點小小的懲罰,誰讓妳居然真的想暗算我呢。
  自家小娘子不聽話了,阿郎也可以懲罰壹下她的。”
  “哼,就妳最壞了,鬼點子比誰都多。”
  “走,帶妳去個好地方。”
  劉益守咬著元莒犁的耳朵,小聲說道。
  ……
  永寧寺門外,已經被高歡帶著親信部下給包圍了,裏三層外三層都點著火把。身材高大的彭樂站在高歡身邊,面色肅然。
  “大哥,我們為什麽要晚上來永寧寺搶劫……呃,找人呢?”
  彭樂壹不小心說漏了嘴。
  高歡瞪了他壹眼,小聲道:“等會讓兄弟們多拿壹點,晚上天黑,誰看得見是我們拿的?”
  天黑好辦事,這是很容易理解的道理。等會帶著人沖進去,就說是尋找世家的逃奴,至於有沒有,有多少,那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而且還可以順便找到什麽拿什麽。
  已經簡直不能用“爽”字來形容了!
  “大哥,沒有人開門啊!”
  彭樂叫人去敲門,偌大的寺門,紋絲不動,似乎沒人聽到壹樣。他們都幾乎是在用腳踹了!
  “這些和尚真是不知死活,兄弟們都要淡出鳥來了,看著賀拔嶽他們吃香喝辣也就算了,要是連永寧寺這幫禿驢都敢瞧不起我們,那以後還怎麽混?”
  高歡英俊的面龐在火把的陰影中顯得有些可怖。
  “讓兄弟們砸門!誰第壹個沖進去,給他記功!”
  高歡下令道。這次段榮找了個由頭沒來,大概也是覺得高歡吃相太難看,這事只怕是會被人釘在恥辱柱上,以後逢人便說:當年賀六渾入洛陽,那真是巴拉巴拉。
  段榮覺得還是劉益守那些套路更穩更爽壹些。雖然撈的慢了些,但勝在沒有道義風險。
  砰!砰!砰!砰!砰!砰!
  這次為了敲開永寧寺大門,高歡連攻城用的木槌都讓人搬來了。隨著壹陣又壹陣心悸的響聲,最後,那銅包木的大門,被撞得變形,最後轟然倒塌。
  煙塵過後,高歡就看到門後面站著百余武僧,各個都是手持棍棒,嚴陣以待。
  “來人啊,永寧寺私藏朝廷欽犯,給我搜!若是有人阻攔,殺無赦!”
  高歡森然下令道。他麾下虎賁,早就按捺不住,如同潮水壹般沖入永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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