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壹章 看看誰來了

　　馮嘯辰找到團長王時誠，向他請假，說的理由是去看望幾位重裝辦派出來培訓的工人。按照規定，這種出國的考察團是不允許個人無故脫團的，主要的原因是怕有人借機逃走，造成惡劣的國際影響，這種事情在此前是曾經發生過的。不過，對於馮嘯辰，王時誠是比較放心的，年輕的副處長，又頗得經委大領導和重裝辦主管領導的賞識，這種人完全沒有私自出逃的理由。他向馮嘯辰叮囑了幾句註意外事紀律以及註意安全之類的話，便讓他離開了。
　　馮嘯辰與高黎謙出商場的時候，馮嘯辰的手裏已經拎上了兩個精美的大紙袋，那是兩套今年新款的資生堂護膚品。西方國家的護膚品是有年齡講究的，哪個年齡用哪種類型，絕對不能弄錯。馮嘯辰雖然不懂這個，但他可以向售貨員打聽。最後，他買下了壹套適合20歲上下女性的，以及另外壹套適合於25歲左右女性的。
　　“馮處長，妳這是……打算送給小杜？”高黎謙看著馮嘯辰手裏的紙袋，詫異地問道。
　　“難得在日本見面，給妳們倆送點小禮物。”馮嘯辰道，他把那套適合25歲左右的護膚品遞到高黎謙面前，說道：“這是我送給嫂子的，妳可千萬別嫌棄。”
　　“這怎麽行！這……這很貴的！”高黎謙像被燙了手壹樣，拼命地拒絕著。他是個模範丈夫，因為心裏存著給妻子買壹套護膚品的想法，所以這壹段也經常逛護膚品櫃臺。他知道，馮嘯辰買的這個，可不是那種打折的過時貨，而是流行時尚，二者的差價能高出壹倍多，這是高黎謙做夢都舍不得買的檔次。
　　馮嘯辰笑道：“貴不貴的，是我送給嫂子的東西，與妳有什麽關系？高師傅，妳要做的，就是寫個紙條，嗯，最好畫個什麽桃心之類的，放到這紙袋裏去。我回去的時候，直接帶回國，再給嫂子寄過去，就說是妳省錢買的。”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高黎謙堅持道。
　　馮嘯辰耍賴道：“我已經買了，妳讓我怎麽辦？”
　　高黎謙道：“要不，就壹塊送給小杜吧，她多用壹段時間就是了。”
　　馮嘯辰道：“高師傅，妳這可是讓我招罵呢！妳看看，這套護膚品上面寫明了僅供25至28歲女性使用，如果送給小杜，豈不是說她太老嗎？”
　　“這……”高黎謙傻眼了，他還真不懂這個，或者說，即使是知道，也根本不會在意。他們出來之前，都突擊學習了壹點日語，這套護膚品包裝上寫的年齡限制，他也認得出。馮嘯辰以這個理由說不能送給杜曉迪，好像還真的能站住腳。
　　“要不……”高黎謙想了想，咬咬牙說道：“要不，我給妳錢吧，妳幫我帶回去，就算我提前給媳婦送禮物了。”
　　馮嘯辰把紙袋硬塞到高黎謙手裏，佯嗔道：“高師傅，妳當我是朋友，就別廢話，踏踏實實收下，回頭寫封信擱裏頭，再寫上嫂子的地址，我回頭給妳帶回去。給錢之類的話，妳敢再說壹次，我以後就不認識妳了。”
　　高黎謙無語了，他是個憨厚的老實人，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跟人客套。他低著頭訥訥地想了壹會，說道：“好吧，那我就替我媳婦謝謝馮處長了。現在也沒機會，等我培訓完回國了，給馮處長寄我們東北的大松蘑，妳可不許不要！”
　　“妳如果寄少了，我可不依妳！”馮嘯辰笑著說道。
　　話說到這個程度，高黎謙心裏也就平衡了。他其實還有壹個想法，那就是覺得馮嘯辰如此大手筆地給他送禮，真正的目的是在杜曉迪身上。以後還有大半年時間，自己多在杜曉迪面前說說馮嘯辰的好話，多照顧照顧杜曉迪，也就算是還上馮嘯辰的這個人情了。
　　要說這套護膚品，還真是比那些打折貨要漂亮得多，媳婦看見了，估計會笑瘋了吧？這老娘們……高黎謙想著妻子那爽朗的笑容，心裏像喝了蜜壹般地甜。
　　“Taxi！”
　　馮嘯辰沒搭理已經進入花癡狀態的高黎謙，伸手攔住了壹輛出租車。拉開車門，便招呼高黎謙坐進去。
　　高黎謙楞了壹下，拉著馮嘯辰低聲說道：“馮處長，日本的出租車很貴的，咱們還是坐公共汽車吧，雖然麻煩點，要換兩次，可價錢便宜多了。”
　　馮嘯辰看看表，道：“我們團長給我準的假時間不多，咱們還是省點時間吧。費用方面，妳不用替我擔心，實不相瞞，我的親奶奶是在西德的，她平時會補貼我壹點零花錢。”
　　“哦，原來馮處長有海外關系，難怪……”高黎謙這才恍然大悟，看著手裏那壹袋子護膚品，也不再覺得紮手了。他們廠裏也有幾家是有海外關系，那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什麽遠房叔叔、七舅姥爺之類的，隨便寄點錢回來，也能讓這幾戶人家壹步進入小康了。如果馮嘯辰真有壹個親奶奶在西德，他買壹套護膚品，打壹趟出租車，能算得了什麽呢？
　　兩個人坐著出租車回到鶴羽會社，這是建在大阪郊外的壹家工廠，規模不小。高黎謙和杜曉迪是被安排在廠子外面的壹處民宿居住的，壹人壹個鴿子籠大小的房間。高黎謙先回自己房間，把馮嘯辰送他的那套護膚品放下，然後才帶著馮嘯辰來到了杜曉迪住的房間門外。
　　“篤篤，篤篤。”高黎謙輕輕敲了敲門。
　　“誰呀！”屋裏傳來杜曉迪的聲音，說的卻是日語。女孩子畢竟比男性更有語言天賦，經過短時間的培訓，再加上到日本三個月，杜曉迪的日語已經說得挺不錯了，至少剛才那壹句的發音就沒什麽硬傷。
　　“小杜，是我！”高黎謙答道，“妳快開開門，看看誰來了。”
　　門開了，杜曉迪出現在門裏。她第壹眼看到了高黎謙，沒等招呼，緊接著就看到了跟在高黎謙身後，面含微笑的馮嘯辰。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伸手遮著嘴，臉上的表情在壹瞬間就由驚訝變成了壓抑不住的喜悅。
　　“馮……馮處長，怎麽會是妳呀！”杜曉迪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帶著幾分笑音，又像是喜極而泣的樣子。
　　“專程來看看妳，可以嗎？”馮嘯辰笑道。高黎謙在旁邊撇了撇嘴，還是人家京城裏的人套路深，撩個妹都這麽炫，換成自己，還真不好意思撒這種彌天大謊。人家杜曉迪分明問的是馮嘯辰怎麽會出現在日本他答的卻是專程到鶴羽會社來看望杜曉迪，嚴格地說也沒什麽錯，可人家姑娘聽在耳朵裏，那可就會感動得要投懷送抱了。
　　“妳……”看著馮嘯辰向自己伸出的手，杜曉迪遲疑了壹下，臉壹紅，終於沒勇氣去握，她用手指了指屋裏，說道：“快請進來吧……啊，不行不行，太亂了，等壹分鐘，讓我先收拾壹下。”
　　說著，她像驚了的鳥兒壹般，轉頭沖回屋子裏，乒裏乓郎地拾掇了壹番什麽東西，這才氣喘籲籲地重新出來，請高黎謙和馮嘯辰二人進屋。
　　“亂得很，是吧？”招呼著馮嘯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又讓高黎謙坐在床沿上，杜曉迪怯生生地說道。
　　這個房間，總共也就是八平米不到，其中有兩平米被隔開成了盥洗室和衛生間，余下的地方貼著墻擺了壹張單人床，加上衣櫃、書桌等等，能夠活動的地方也就是兩三平米了。日本是壹個人多地少的國家，對土地的節約貫徹在每壹個細節上。像這種民宿，每個房間都很小，不過卻是五臟俱全，各種生活設施應有盡有。
　　杜曉迪此前說自己的房間很亂，也就是壹種女孩子的本能，總是擔心有什麽沒做好的地方被別人看見，會笑話自己。以高黎謙和馮嘯辰的眼光來看，這個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處處透著壹種細膩和溫馨的氣息。
　　在小桌子上，擺著壹疊日文資料，中間夾著長長短短的紙條子，明顯是讀者留下的標記。資料旁邊則是壹本很厚的日漢辭典，是國內出版的。馮嘯辰伸手把辭典拿過來壹看，只見書頁的邊緣都已經被摸得變得深褐色了，這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呢。
　　“怎麽，剛才在看資料嗎？”馮嘯辰問道。
　　杜曉迪也在床沿上坐下了，聽馮嘯辰問起，她點點頭，道：“是啊，禮拜天也沒啥事情，就在屋裏看看書了。”
　　“能看懂嗎？”馮嘯辰又問道。
　　杜曉迪道：“壹開始挺難的，好多日語都不認識，看壹頁書要翻上百次辭典。現在好多了，有些詞看多了就認識了。”
　　馮嘯辰把辭典放回去，又抄了壹本資料過來看，只是裏面圈圈畫畫的，留下不少娟秀的筆跡。他細細讀了幾行，不禁吃驚道：“這些資料非常難啊，妳就憑著壹本辭典啃下來了？”
　　杜曉迪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其實，多看看也就懂了。”
　　高黎謙在旁邊說道：“馮處長，妳是不知道呢，小杜來日本以後，天天像魔怔了似的，回來就看資料，有時候還帶著資料去車間，師傅說休息的時候，她也坐那看。妳看看，這幾個月下來，都瘦成啥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