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本心

　　“五環榜”、“武林新秀堂”，“九星榜”、“法師新秀堂”，對楓林大院內魔法師的提攜，與格羅特的談話……方天的這頻頻出手，看楞了很多人，看傻了很多人，卻也讓很多人疑惑著、猜疑著，然後是擔心著，甚至是恐懼著——
　　方天閣下，莫不是要離開這裏了吧？
　　現在的這種種出手與舉動，難道是他在離開之前所作的最後的安排？
　　想到大陸上很多的魔法師晉入九級之後都開始遊歷之路，此時，紅石鎮內外，對方天下壹步的舉止有著這般猜測的修者們，幾乎全都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此時的紅石鎮內外數萬修者中，應該說，有不少是對方天懷有非善意以至於惡意想法的個人和勢力的。——這壹點並不奇怪，若沒有才奇怪。
　　但是，不帶任何誇張地說，應該沒有任何壹個修者，希望看到方天的離開。
　　方天的到來，帶給了眾人很多東西。
　　不說那次帶給那麽多人的升級，也不說他親自出手導致的那壹些人的升級，不說現在的兩榜兩堂，甚至也不說西遊記以及才講了幾回的龍傲天，只說每天晚上和那些魔法師們的談話，就讓許多許多人心中充滿了企望。
　　有許多拿了牌子但還未輪到約談的魔法師，到了現在，甚至都用著壹種類似於朝聖的心情，在等待著方天的約談。
　　似乎和方天的壹次談話，就可以改變他們的壹生！
　　而現在，方天閣下，竟似是要離開這裏？
　　這怎麽可以！
　　這怎麽行！
　　於是短短幾天內，就有很多批次的修者們堵了安迪、埃裏克、法爾斯坦等人的門，拜請他們親口問壹問，方天閣下到底是怎麽想的？
　　離開，還是不離開，萬壹真的離開，又會向著何處而去，無論如何，也得先有個答案出來。
　　安迪、法爾斯坦等人自己又何嘗不是心神不寧？
　　現在外面的修者都把他們看作是距離方天閣下最近的修者，但他們自己知道，不是。再說了，就算是距離方天閣下最近的修者，比如說楓林大院的那些人，他們就知道方天閣下下壹步的舉止麽？
　　未必！
　　之前幾人心裏還在躊躇著，想去問，又莫名地擔心著，不太好去問，但現在被這麽多人登門壹逼，得，不用再考慮什麽了，上門問吧！
　　於是方天就被再次聯袂來訪的八位魔法師抓住提問了。
　　“離開？遊歷？”方天壹臉愕然地看著在他面前壹字排開的幾人。
　　安迪法爾斯坦等人壹起心情沈重地點頭。
　　他們之中，不是八級就是九級，尤其是身為九級的五位，離法師也只有壹步之遙了。想想沙迦閣下與雷歐閣下的經歷，再想想在此之前，十年之中，九城範圍內無壹位準法晉入法師的情形……
　　面對著方天有可能離開的情況，他們如何心情不嚴重？
　　方天如果不離開，這般下去，說不定明天他們就晉入法師了！
　　真的，就是明天！這個說法壹點都不誇張！
　　現在紅石鎮內外，所有修者，幾乎無有壹人懷疑，方天閣下可以輕易地將壹位九級的魔法師提成法師。——現成的活生生的例子在那兒擺著呢，而且不是壹位，是兩位！不是壹次，是兩次！
　　而如果方天閣下離開了……
　　那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崩地裂，或許，僅次於末日來臨吧，不過，也差不多了。
　　聽了幾人的話，方天心中嘀咕著。
　　尼瑪，還遊歷呢，以他這般的情況，估計沒離開紅石鎮多遠，就被人包餃子了。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沒晉入法師，不成為響當當的高手，豈是能說走就走的？
　　這個世界很糟糕，外面，很危險，不，是太危險！
　　目前來說，還是宅在這裏比較安全壹點。
　　再說了，就算沒有這方面的考慮，遊歷天下，增廣見聞麽，哥還真的不需要。——前世已經遊歷那麽多了，該開的眼界也開得差不多了，現在對他來說，不是“開眼”，反倒應該是“閉眼”才對。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
　　壹味大米或小麥就能活人壹生，其它的各式作物，不過就是錦上添花而已。
　　踏上力量之路，在修煉大道上行走，也是差不多的道理。——他現在需要的並不是遊歷天下以見識那名目繁多的“各式作物”，而只是要從已有的見識經歷中，提煉出屬於他的“大米”或“小麥”來。
　　將這種最簡單卻也最重要的東西提煉出來了，他的修行之路才算有了根本，才算有了無限綿延下去的可能。
　　其它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就是在這個根本之上的補充而已。
　　這個時候，方天甚至想起了前世坐火車時候的經歷。
　　前世時，坐了幾次火車後，知道可以帶壹點吃的，路途遙遠歷時較長時，也有必要帶壹點吃的，於是就亂七八糟的各種零食帶上壹大堆。真正餓了之後才發現，零食之所以是零食，就是因為它們雖然各有滋味，各有特點，但都合不上壹個要求——
　　中正平和。
　　再簡單點說，就是平庸。
　　平庸之味才是厚味，才可以天天吃，頓頓吃，吃膩了也沒關系，絕不傷人。
　　反而，那些各有滋味的零食，正因為“有滋有味”，才只適合偶爾吃吃，或者說在有平庸之味作為打底的基礎上吃吃。若是天天、頓頓只吃零食，是要吃出問題來的。
　　所以前世時中國古代有人說，“人能咬得菜根，則百事可做。”
　　這裏的“菜根”，當是專指大白菜根，而以古代的那種做菜方法，這東西就壹個定義——寡淡無味之物也。
　　從無味中品到真味，那就是從世事紛紜中找到根本。
　　握住了根本，還有什麽事是做不來的？
　　前世之時，方天對此自然壹無所想，壹無所知。這壹世，走上修行之路，在壹步步明心見性的過程中，前世的許多與之相關的東西，自然時時在他的腦海中翻滾，而他也不時地從中有著發現和提煉。
　　立世、遊世、經世是不是發現和提煉呢？
　　是，但還不是根本。
　　因為沒有觸摸到修行的本質。
　　隨著級別的提升，隨著思考與體悟的深入，方天有壹種越來越強烈的感覺，那就是，他離那“根本”越來越近了。但是，中間似乎還有著什麽東西隔著，壹步之差，卻也是天壤之別。
　　這個時候，他定心澄慮還來不及呢，出去遊歷？又不是腦子壞掉了。
　　同壹時間，在遠處聽到幾人問話的塞勒與沙迦等人也是微笑。遊歷？對於壹個說出“壹葉壹天地，壹花壹世界”的人來說，更具體地說，對於小友來說，所謂遊歷大陸以廣見聞，那不過是個笑話。
　　就算小友離開，也絕不會是因為什麽莫名其妙的遊歷。
　　不過，真說起來，幾人的這問話，卻也讓他們心中微微壹緊，等待著方天的回答。
　　“我的路，是直指本心之路。所以，遊歷啊什麽的，對我來說，只是浮雲。”方天微笑著說道，那樣子，似乎有點裝逼。
　　但是當然，他壹點都沒有裝。
　　這話，是再坦白再實在不過的大實話。
　　“直指本心？”
　　這麽直白的話，安迪、法爾斯坦等人卻是聽得心中壹哆嗦，就是已經身為法師的雷歐、沙迦以及更進好幾步地身為大法師的塞勒，都是心中壹顫，直覺方天這話，簡單直白中，卻是極有玄奧。
　　尤其是對大法師塞勒來說，剛晉入大法師時間不長，對著這句話，再回想起當時晉升之前的那壹幕，簡直有驚心動神之感。
　　“敢問殿下，何為‘本心’？”八人中的伊凡上前壹步，恭恭敬敬地躬身問道。
　　之前，幾人壹直都是稱方天為“方天閣下”的，但當方天晉入九級了之後，這是第二次見面了，他們卻都是改了稱呼，跟著大院裏的幾位魔法師壹起，稱了“殿下”起來。
　　其實方天直到現在，也搞不明白這“殿下”到底指稱的是啥，代表著啥意思，只知道它比“閣下”似乎更高壹層。這麽稱呼，是表示對對方尊重又或者和對方親近？
　　不明白，方天卻也不去想。
　　反正只不過是壹個稱呼，管它是“閣下”還是“殿下”的，就是有人站出來稱他壹聲，“呔，那小子！”，方天覺得他也會淡然壹笑。——難道今時今日的他，還會在乎別人對他的什麽稱呼？不管別人怎麽稱呼，我自是我。
　　何為本心？
　　俺也不知道耶！
　　方天想搖頭，但又覺這頭不太好搖。
　　他方天童鞋對自己的評價，和別人對他的評價，似乎是有點不太統壹的樣子。——他若搖頭，對他自己來說，是坦誠相告，“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但在對面幾人來說，那就等於是在彼此間劃出壹條關系的隔離線吧。
　　面前幾人，都是他較為欣賞的人，這種平白無故冷了感情傷了人心的事，方天不會去做。
　　啥叫趕鴨子上架？這就是！
　　壹直騎在老虎身上，妳說妳不是虎王，都沒人信的！方天心裏微微苦笑著，壹邊思索著，壹邊緩緩說道：“諸位請擡頭，看那天邊雲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