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吹草動

　　收到典斌發來的短信息時，李廷軒正在首都國際機場候機大廳內，盯著現實航班信息的大屏幕。
　　航班信息滾了壹圈，李廷軒記住了全部必要信息。
　　拿出了壹眼，短信只有兩個字。
　　足夠了。
　　收起手機，李廷軒徑直朝國航售票服務點走去。最近壹趟飛往深圳的班機是國航的，因為過了黃金周，所以機票還沒售完。
　　購票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李廷軒帶的信用卡還沒開通服務。
　　他甚至不知道信用卡要開通服務之後才能使用。
　　以往出門，秘書與助手會打點好壹切，李廷軒只需拿著登機牌上飛機。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還會調動專機，或者拿著最高通行證去機場，登上任何壹家國內航空公司的班機，還能坐上頭等艙。
　　購買機票？
　　那是秘書與助手的事情。
　　作為情報人員，李廷軒從不使用與個人身份掛鉤的物品，包括信用卡。
　　這張信用卡，還是五年前，局裏壹個科員的老婆在銀行工作，因為業績不達標，面臨著被辭退的風險，就到局裏發動大夥辦卡。
　　李廷軒也順帶辦了壹張，算是無償幫忙。
　　為什麽不付現金呢？
　　李廷軒最先就打算付現金，結果發現帶的錢連半張飛機票都買不了，才想到刷卡。
　　平常他也很少用錢，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局裏會按月發放，就算要買，也多半叫手下幫忙購買，上下班又自己開車，能用錢的地方真的不多。
　　李廷軒身上的現金從沒超過壹千塊。
　　說起來有點寒酸，但是哪個掌握實權的官員會揣壹大疊鈔票？
　　別說半路被搶，拿出來都丟人現眼，讓人覺得是暴發戶。
　　因為已經停職休假，所以李廷軒沒拿軍事情報局副局長身份去嚇唬售票的小妹妹。
　　再說了，他那副中年大叔的打扮，也嚇不到人。
　　無奈之下，李廷軒只能用機場的公用電話聯系了住在機場附近的壹個老同學，請人前來救急。
　　不多時，壹個中年大叔就趕了過來。
　　真正的中年大叔。
　　滿身名牌、脖子上還掛了根拇指粗的純金狗鏈、夾著個真皮公文包，腰上壹圈肥肉，加上油光滿面的容貌，壹看就知道是做生意的，還挺紅火。
　　“老李，老李……”
　　隔得大老遠，那人就叫了起來。
　　這壹叫，還真有幾個人朝他看去。
　　“李”是第壹大姓，壹百個人中就有十多個姓李，隨便在哪喊聲“老李”，肯定有幾個人回頭張望。
　　李廷軒哪敢遲疑，生怕那人叫出他的全名，趕緊迎了上去。
　　“老李，妳可真有來頭啊，好幾年不見了吧？走，找個咖啡廳，我們好好聊聊。”
　　“老王，今天沒空，下次有機會，我們聊個痛快。”
　　來的人姓王，叫王金全，是李廷軒的大學同學。
　　王金全知道李廷軒畢業後去了情報機構，還隱姓埋名過了十幾年，所以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沒點穿李廷軒的身份。
　　“我找妳，是想請妳幫我忙。”
　　“老李，我倆兄弟，還有什麽好說的，幫什麽忙？”
　　李廷軒苦笑了壹下，說道：“借點錢。錢沒帶夠，信用卡又刷不了，買不了飛機票。”
　　“這還要借？妳去哪，我幫妳買。”
　　“這……也行。”李廷軒點了點頭，帶著王金全朝國航的售票點走去。“去深圳，最近的航班。”
　　王金全二話不說，掏了三十張大鈔丟到櫃臺上。
　　售票員認識李廷軒，之前記下了李廷軒的身份信息，也沒多說，開始出票。
　　“妳去深圳幹嘛？”王金全習慣性的掏出香煙，見到售票員妹妹鳳目怒瞪，又把煙揣了回去。
　　“出了點事，局裏讓我休假，所以我想過去看看。”李廷軒也是點到為止。
　　“要過境？”
　　“也許吧，現在還沒想好。”
　　“要去廣州嗎？”
　　李廷軒皺了下眉頭，朝王金全看了過去。
　　“我只是隨便問問，過兩天，我就去廣州，說不定還能找妳喝酒。”
　　“妳去廣州幹嘛？”聽到這，李廷軒才放松了警惕。
　　“當然是做買賣了。妳的運氣也特別好，我昨天才回來，替兒子辦理入學手續。”
　　“大學？”
　　“哪，還有三年，高中。進重點中學不容易，就算有錢也難，搞了壹個多月，托了好幾個關系才搭上末班車。對了，妳家閨女快上大學了吧？”
　　“哎，不提了。”
　　王金全以為李廷軒的女兒學習成績不好，也就沒有糾纏這個話題。
　　“對了，妳在廣州做什麽買賣？前幾年聽人說，妳不是在這邊搞房地產嗎？”
　　聽到李廷軒這句話，那個開始還看不起王金全的售票員妹妹的眼睛壹下就亮了，還忍不住打量了胖子中年大叔壹番。
　　“搞什麽房地產，跟幾個兄弟瞎混，倒騰地皮。後來風聲緊，我又不是皇親國戚，沒那膽量，也就退出來了。”
　　“退出來也好，那東西就是毒品，沾不得。”
　　“是啊，現在我在廣州那邊搞旅遊。國家不是要把海南島打造成國際旅遊島嗎？我跟幾個兄弟在那邊搞了艘遊艇，跑環島線路。不過運氣大好，遊艇出了故障，拖回廣州，過兩天才能修好。”
　　“混得不錯嘛，都快成船王了。”
　　“船什麽王哦，就壹條破船。”
　　這時候，售票員妹妹把李廷軒的機票遞了出來。
　　王金全很有眼水，順手掏出壹張名片，遞給了李廷軒，說道：“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要是去廣州，壹定記得找我。”
　　“妳那艘遊艇叫什麽？”
　　“東方珍珠。”
　　“行，要是去廣州，壹定找妳。”
　　“飛機快起飛了，妳趕緊，我也不耽擱了。”
　　送走王金全，李廷軒徑直去了登機檢驗口。
　　王金全來得很及時，李廷軒在裏面等了不到四十分鐘，航班就起飛了。
　　此時，典斌與幾個軍事情報局的特工還在石家莊正定機場苦苦等候航班起飛。
　　田季嚴坐的是MSS包下的專機，所以李廷軒搭乘的航班離開首都國際機場的時候，他已經到了深圳寶安機場。
　　部署提前進行，不但調動了MSS駐當地人員與公安巡警，還出動了武警與邊防部隊。
　　為了萬無壹失，田季嚴還調來幾艘巡邏艇，部署在深圳灣與大鵬灣。
　　直升機來了好幾架，不過都是警用直升機。MSS還沒有能力調動軍隊的直升機。
　　這陣仗，哪是在圍捕逃犯，簡直就是在打仗。
　　MSS突然行動，還來了個副局長，羅湖口岸封閉，嚇得最慘的肯定不是還在驅車南下的劉威，而是壹幫子屁股不幹凈的官員與商人。
　　當天就有好幾個官員連夜出逃。
　　原本盯著這幾個官員的紀檢調查人員哪敢遲疑，趕緊收網下手。
　　他們才不管MSS來幹嘛，反正抓住那幾個證據確鑿的官員就了事。
　　此舉，立即引來了新聞媒體。
　　深圳地方電視臺在當天晚上就報道了幾名高官落網的消息，還順帶報道了公安邊防加強邊境巡邏等新聞。
　　田季嚴在吃夜宵的時候看到這些消息，差點沒被氣死。
　　這不是告訴劉威，千萬不要到深圳來嗎？
　　大發雷霆之後，發生了壹件讓田季嚴更不想見到的事情。
　　不知道哪個自以為是的手下給電視臺打了電話，結果那些新聞播到壹半就被掐斷了。
　　如果說之前還有點欲蓋彌彰，現在就是此地無銀。
　　就算劉威是白癡，只要看到深圳地方電視臺的新聞報道，不但不會去羅湖口岸，甚至不會來深圳。
　　至少不會馬上來深圳。
　　真要拖上十天半個月，田季嚴就得給自己定做壹具上好的棺材了。
　　可惜的是，那輛破舊的普桑上沒有電視機，劉威也沒有收聽深圳的廣播電臺。
　　驅車兩天壹夜之後，劉威在離開石家莊的第二天晚上到達深圳。在此期間，他只在壹處偏僻的加油站睡了兩個小時。
　　讓劉威想不通的是，在幾乎沒有休息的情況下，他卻壹點也不疲憊。
　　準確的說，是沒有半點疲憊感。
　　雖然在以往，他能連續壹周不休息，但是肯定會產生疲憊感。
　　不知疲憊，那不是人。
　　到了深圳，劉威遇到了讓他更加驚訝的事情，那就是街上的巡警明顯少了許多。
　　要到年底了，警察的活動頻率應該提高，而不是降低吧。
　　劉威多了個心眼，駕車在市區內轉了壹圈，確定判斷沒錯後，他又駕車駛出了市區，在郊區找到了壹家雜貨店。
　　“老板，來包雙喜。”劉威說的是地道的廣東話。
　　“八塊，還要別的嗎？”
　　“打火機也來壹個。”劉威掏了張十元的鈔票遞過去，“別找了，再來瓶礦泉水。”
　　“要哪種？”
　　“隨便，能喝就成。”老板轉身從冰櫃裏拿礦泉水的時候，劉威拿了個放在櫃臺上的打火機。“老板，看來生意很蕭條啊。”
　　“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聽說上面來了個調查組，還驚動了邊防部隊，好幾個官員落馬，搞地產地跑了幾十個，工地也停工了，理發店也關了，全都躲風頭去了。要是平常這個時候，到處都是晚上出來找樂子的民工。”
　　“是嘛，我是說黑漆漆的。行，打火機拿了。”劉威抄起香煙與礦泉水，大大咧咧的朝停在路邊的普桑走去。
　　情況再明顯不過，羅湖口岸是去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