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序幕（上）

　　2003。
　　又是壹年春天，四月。
　　沒人會喜歡京城的四月，就算是萬物復蘇的四月，也沒人會喜歡。
　　每當這時候，壹些發騷了雌性楊柳樹就開始放飛自我，它們孵出成千上萬生命精華，在暖暖的春風當中炸裂開來，然後盛飛滿京城，形成‘滿城盡是楊柳絮、飄忽不定四月雪’的奇觀。
　　這些受了‘精’的種子，可不管妳是漂亮還是醜陋，不管是妳貧窮還是富貴，也不管妳住在皇城根還是五環外，只要妳住在京城，只要妳出了門，在四月天裏，它們就會永無止境的騷擾妳，讓妳皮膚瘙癢、讓妳呼吸困難，讓妳……
　　煩不勝煩。
　　不管妳在哪裏！
　　……
　　沿著京城中軸線壹路往北，過了北五環之後，在行駛壹段不短的時間，然後向東壹拐，就來到了傳說中的溫榆河畔，老河灣。
　　在京城這樣壹個缺水缺河的地方，有這樣壹個河灣是什麽概念，而且還“老”！“老”說明生生不息，洗盡鉛華，沈澱了歲月的包漿。
　　老河灣，京城“壹山”、“二河”、“三線”、“四高”（註）中的二河之壹，就與意味著富貴，意味著高檔，意味著……
　　得天獨厚。
　　……
　　漫天的楊柳絮中，桂璐陽帶著扣著，壹瘸壹拐的踱步在壹片平整的土地，不遠處，老河灣的河水緩緩流淌，特有的濕地氣候讓空氣中富含豐富的水離子，讓桂璐陽就算帶著口罩都能覺得精神振奮。
　　這是壹片42萬平方米的土地，經過壹年多的建設，在土地之外，平昌區政府甚至完成了三通壹平的建設，水電煤都接到了入口之處。
　　然而，壹年之後，土地依舊平整如初，毫無動工的跡象。
　　沒有人著急，也沒有人催促，作為京城市未來幾年、甚至在上層都掛了號的工程，全中華、甚至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世界頂級創意大師趙宋、以及建築大師福斯特的強強聯合之上。
　　沒有高度要求，甚至沒有期限要求，因為特斯拉報出來的預算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期盼——10億美金……起！
　　為了這項世紀工程，種花官方甚至為它賦予了特殊的政治意義。
　　……
　　“桂姐，妳說那兩個大磨嘰什麽時候能完成設計稿？”
　　這時，趙榮輕悄悄地走到了桂璐陽身邊，輕聲問道。
　　“已經完成了。”
　　桂璐陽停下腳步，向趙榮頷首致意。
　　“那……”
　　趙榮遲疑地說道，“什麽時候動工。”
　　“在這項大工程項目經理到位之際。”
　　說著話，桂璐陽把頭轉向了北方，順著她的視線，趙榮向遠處望去，那裏，煙霧繚繞、轟響陣陣。
　　“小湯山……”
　　趙榮嘆道。
　　盡管她的丈夫是體制內的高管，可是依舊被那些參戰國有企業的效率所震撼。
　　從4月22日夜10點開始，這些企業就陷入了瘋狂的奮戰之中：
　　任務條件：沒水、沒電、沒路、沒坐標，除了壹個平面圖什麽都沒有。
　　任務目標：建立容納1000個病人，醫護人員1200人，加上各種保障人員，總共將容納4000人，病房裏要通水、有電話、電視。
　　任務期限：7天零20個小時。
　　參戰單位：中建壹局、市建工集團、城建集團、住總集團、城鄉集團、市政集團……
　　“神舟也上了。”
　　這時，趙榮又聽到了桂璐陽的話語，她向西邊的立湯路看去，只見壹輛輛中型貨車呼嘯而過，那上面的HASEE標誌是那樣的光彩奪目。
　　“全院的計算機信息系統，以及組網工程將全部由神舟科技負責。”
　　桂璐陽苦笑道，“特斯拉就算想上都沒資格，退伍軍人，黨員，勞動模範，科技代表三百余人……也只有神舟有這樣的底蘊！”
　　“那幾輛負責運送的是三通壹達吧？”
　　看見幾輛呼嘯而過的進口大貨，趙榮問道。
　　“三通壹達的189輛重型卡車，311個退伍軍人全部參戰。”桂璐陽嘆道，“同樣有國有資本參股的，這家不起眼的物流企業，直到今天才讓所有人看見它的能量——那些水泥沙石的所有運力缺口，三通壹達壹家就給堵上了。”
　　趙榮搖頭嘆道：“我那個學生……厲害。”
　　“再厲害現在也就是個小兵，照樣聽命與人。”
　　趙榮恍然大悟：“桂姐的意思是……”
　　“我的目標，就是這項世紀工程的項目經理！”
　　桂璐陽目光灼灼的看向小湯山方向，斬釘截鐵地說道，“在這種國家力量面前，我根本就不擔心那小小的疫情，我在等它結束，然後找到工程項目經理，不管他是哪個單位，什麽編制，特斯拉總部基地的項目負責人，必須由他來擔任！”
　　難怪作為特斯拉HR的她壹直貓在這裏，趙榮點點頭，明白了心中的疑惑，終於問到了正題：
　　“桂姐，趙宋呢？”
　　“壹直以店員身份堅持在小湯山壹公裏便利店，不過三個小時前接到家裏的電話，就匆匆走了。”
　　桂璐陽看著趙榮，“怎麽了，有事？”
　　趙榮松了口氣，連忙解釋道：“沒事，只是大家都有點擔心緊張，知道他的消息也算放松壹下。”
　　“放心吧。”
　　桂璐陽笑道，“之前任務緊急，形式不明，他壹直在前方待命，現在大家可以上公司信息系統了解老板的消息。”
　　說到這裏，桂璐陽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問道，“小雨怎麽樣，還好嗎？”
　　趙榮聞言立刻笑了起來：
　　“放心吧，每天都跟我家小霸王打的難解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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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解難分，是趙榮給兒子長臉的話語。
　　小霸王，中關村二小4年級話事人，無數立誌走上江湖之路的小頑主領頭人，自從他拿錯了小雨姐姐書包的那壹天開始，那些赫赫名聲就離他遠去……
　　那壹天，是跟五年級開片，當他身後的兄弟們紛紛從書包裏拿出各種武器的時候，他掏出了巴拉巴拉小魔仙的魔法棒……
　　這還不是他最狼狽的時候。
　　隔離在家之後，無聊的小雨姐姐告訴他蛋清能治療黃毛，於是他打了個雞蛋在腦袋上洗澡，小雨姐姐調高了水溫，水出芙蓉香噴噴是不可能的，頂著蛋花湯的小胖墩笑爆了整個西山別墅。
　　以上，如果說看在小雨姐姐長得好看的面子上還能忍受的話，那麽在吃的方面，小霸王忍無可忍。
　　這壹天，小霸王好不容易見到了水果，而且還是最愛吃的櫻桃，結果小雨哄他說她能表演“機關槍”，於是小霸王就壹把把地往小雨嘴裏丟櫻桃。含了滿滿壹嘴的櫻桃核，小雨滿地“突突突”，小霸王高興極了，壹把把地塞給她，讓她表演“突突突”……
　　最後，小霸王悲憤的大喊道：
　　“趙宋哥哥呢？讓他把小雨姐姐領走！”
　　“……”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
　　“打架去了。”
　　小雨面無表情地回答。
　　“怎麽又打架去了？國內打完美利堅打，美利堅打完，歐洲打，他什麽時候能打完？”
　　小雨突然沈下臉，嫩手握緊了松開，松開了又緊緊握住，直到壹旁撒歡的笨笨和加菲察覺到異樣、緊緊靠在她的身邊，小雨才慢慢冷靜下來：
　　“小胖子，這壹次，不是商戰、不是金融戰、更不是什麽市場大戰，而是真正字面意思上的打架！”
　　小霸王同樣沈下臉來：
　　“姐，咋啦？”
　　“爸媽被打了。”
　　“啥？”
　　“不光是爸媽，我哥的姥姥、大舅、大舅媽、老舅、老舅媽、老姨、老姨夫……全都被打了。”
　　“草！幹他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