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勢成（二）三曲定乾坤（中）

　　尚海機場，早8:12分。
　　中年戴維在兩名助理的簇擁下，行色匆匆的走出出站口，外面早已等待多時的幾名手下連忙迎了上去。
　　“需要多久能到達會場？”
　　戴維沒有多做寒暄，壹邊接過壹位金發小妞遞過來的耳機設備戴在頭上，壹邊開門見山的問道。
　　“32分鐘！特斯拉幫我們申請了鐵騎開路。”
　　負責人回答。
　　“哦？”戴維驚訝的看了壹眼發際線大幅後移的手下，認真的交代道：“記得提醒我稍後向那位趙先生道謝。”
　　“會的。”
　　此時，戴維已經把耳機設備戴好，壹邊打開開關，壹邊問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很復雜，特斯拉的態度壹直都很明確，最多壹星期，三場談判，沒有結果的話他們會和別的投行繼續接觸。”
　　“怎麽復雜……”
　　戴維的話還沒問完，就被耳機裏嘈雜的討論聲打斷。
　　“很顯然，對方並不是十分在乎我們，我們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派最高層前來，從而造成了目前的局面——三天以來，還沒有見到那位特斯拉創始人。”
　　戴維皺著眉頭，按動話筒，不動聲色的說：“現在我來了？”
　　“妳是誰？”
　　“摩根斯坦利，戴維！”
　　“FUCK，戴維，妳他媽的早幹什麽去了，現在來有什麽用？”
　　說話的是貝爾斯頓高管，戴維的老對手，並沒有身份的不對等而變得客氣起來。
　　“Steve！”戴維同樣加大了音量：“總比我們三家壹個都不來要強，現在，告訴我，在我飛行的這段時間裏，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嗎？”
　　現在是互聯網泡沫的最低谷，美利堅的財閥們全都焦頭爛額的不要不要的，雖然這次三大最高層都沒來，但來的全都是三大精英部門，足夠體現三大的重視和誠意了，奈何，特斯拉對時間的要求實在太苛刻了！
　　“戴維。”耳機裏，傳來另壹個聲音，“目前三家拿到的消息都不壹樣，剛才，我們在爭論交換條件。”
　　“喬，妳說錯了，應該是四家。”這時，壹個輕脆的女聲傳來。
　　戴維皺著眉頭：“時代華納，南希？”
　　耳機裏，輕笑聲傳來：“好久不見，戴維。”
　　“妳來就好。”戴維同樣輕松的笑了起來：“我實在怕了AOL的那個蠢貨！”
　　“所以……”
　　戴維毫不猶豫地說道：“壹家壹條的說。”
　　“好的。”
　　“沒問題。”
　　“可以，不過戴維，我們想通過聯合談判來壓價的目的可能要破產了！”
　　戴維此時已經坐進了商務車，安靜的車廂裏，戴維緩緩地點點頭，對著耳機說道：“我們好像從來就沒有真誠聯合過，開始吧，我聽著。”
　　“那就從我們貝爾斯登開始吧。昨天，有三家播放器公司公開回應了特斯拉的報價，其中壹家已經開通了網絡音樂訂閱服務。”
　　“這裏是美林，我們得到的消息是：種花政府這幾天通過壹系列事件向外界表態，會對趙宋加大支持力度。”
　　戴維壹頓，連忙問道：“妳們確定？”
　　這種帶政府背景的企業家，完全是壹個加分項，有了這樣的壹個企業領導者，公關費（遊說）都能省下不少。
　　“非常確定，戴維！他目前擔任國有企業的公職不下4個，妳甚至可以把他當成壹個商界的政府官員。”
　　“很好！”戴維點點頭，繼續問道：“還有嗎？”
　　“特斯拉在昨日晚，就索尼在U盤知識產權上達成了和解協議，同時雙方還簽署了移動存儲及音樂播放的壹系列交叉授權。”
　　“這跟我們又什麽關系？”戴維不耐煩的問道。
　　“戴維，索尼唱片已經和特斯拉搭上線了！”
　　“說道索尼，我們這邊有條島國的消息，昨日，SOD株式會社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同時收購島國第五、第九大唱片公司。”
　　怕戴維不知道其中的關聯，耳機裏，那個聲音接著解釋道：“戴維，SOD社長高橋雅也可以說是趙宋在島國最親密的生意夥伴，自從他們見過面之後，高橋雅也迅速在島國AV圈壹戰成名，現在，島國人更願意稱呼他為‘黃金左腦’！”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戴維抿抿嘴，目光雜亂的看著前方的道路，看著出乎意料繁華的東方魔都。
　　“戴維，島國的消息很亂，關於趙宋和高橋雅也關系的猜測，以及高橋雅也的家族背景會有相關資料給妳，現在我要說的是和特斯拉有關的：
　　目前，富士通、東芝、爾必達都別特斯拉列為了壹級戰略合作夥伴，通過高橋雅也的關系，趙宋壹直在與富士通移動組保持著溝通渠道，同時，趁著行業低潮，裁員的機會，特斯拉已經從大和實驗室挖走了至少4個資深工程師。”
　　“大和實驗室……IBM……筆記本？”
　　戴維喃喃地問道。
　　大和實驗室是IBM的筆記本設計中心，而在島國的移動計算機領域，索尼大法似乎對島國人失去了效果，在那裏，7成人在購買筆記本時會優先考慮富士通。至於東芝，已經快被自己玩殘了！
　　“沒錯，戴維，壹旦特斯拉筆記本面世，那麽它最後壹塊短板就會被堵上。”
　　“……”
　　“戴維，我們該慶幸早早的和特斯拉達成了談判意向。在我們的腳底下，這家超五星級酒店已經住滿了人，不光有其它大型投行，還有美利堅的壹些財團，歐洲的唱片公司，以及各大種花家銀行代表。”
　　戴維的眉頭越皺越深，唱片公司，加上那麽多合作夥伴，特斯拉在島國可以說已經完成了生態閉合，那裏，已經對它暢通無阻了！
　　突然，戴維加大了音量，煩躁地說道：“諸位，我知道我來到了種花家，不過能不能把會議室裏那該死背景音樂關上，我甚至知道那首正在播放的世界名曲叫《二泉映月》，但是，我實在想不到在這麽緊迫的時刻，播放這首哀傷的音樂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
　　“戴維。”
　　片刻之後，耳機裏才傳出南希的聲音：“其實談判已經開始了，從早上起來，這首該死的曲子就開始從對面的房間傳出來，而且我非常肯定，我們和那個樂器之間的兩個大門，絕對是紙糊的！”
　　南希甚至懷疑，那個敲起來空空蕩蕩的大門，她壹個小女子都能壹拳打穿！
　　已經步入中年的女強人南希敢肯定，那個素未謀面的年輕的小子，絕對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家夥！
　　“……”
　　剛剛下了飛機的戴維，突然又壹種身心俱疲的感覺，他整理壹下思緒，最後問道：“對特斯拉的估值，妳們到底有沒有達成壹致的意見。”
　　“……”
　　回答他的，是壹片沈默之聲。
　　“好吧！”戴維看了壹下手表，“我還有十分鐘就到，提前說明壹下，這次見面會之後，摩根斯坦利會獨自和特斯拉談判！”
　　“嘁~除了這個，妳親自過來還會有什麽目的，我們早就猜到了！”
　　貝爾斯登的老對手不屑地回道。
　　……
　　關掉了耳機，戴維轉過頭看著發際線手下：“侖，妳有什麽建議？”
　　發際線遺憾的搖搖頭：“戴維，我們對那個趙宋的了解實在太少了，在他上大學之前和之後對比，完全是兩個人，兩種圈子！”
　　投行投的是什麽，各自都有壹套獨特的標準。
　　但是在種花家，他們更多的是投人。
　　譬如至今為止，沒有任何原創性的種花家互聯網公司，怎麽會讓那個高盛投出了半壁江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個高盛（種花家）總裁會看人。
　　發際線手下深皺著眉頭，壹邊回想壹邊繼續說道：“對趙宋的了解，除了各種新聞之外，我從正在為特斯拉做商務服務的IBM團隊裏聽到壹句話：極致的用戶體驗、極簡的美學理念、極強的營銷能力、極重的戀物情結和極端的完美主義。”
　　戴維壹怔，喃喃地說道：“這種思維……那是……更年輕的喬瘋子？”
　　發際線搖搖頭：“只有見了面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戴維，在特斯拉產業園，我見到了迄今為止，最完善的工業鏈配套服務和基礎設施建設，在IBM的幫助下，他們的生產力效力還在大幅提升，再加上低廉的人力成本，這不就是我們美利堅把下遊產業向這邊轉移的原因嗎，只不過是特斯拉率先讓我們看到了這裏的優勢！”
　　戴維緩緩的點點頭：“還有嗎？”
　　“有！在那裏，特斯拉向我們坦誠的展示了他們的財務狀況，他們轉移了特斯拉的現金流，剝離了微電子，以及那個國家任務龍芯公司，現在，特斯拉科技有限公司，就是壹個幹幹凈凈的科技公司。”
　　發際線拿出了壹份資料遞給了戴維：“這是特斯拉在美利堅的供應商名單，其中涉及到我們旗下投資的有三家，如果我們投了它，利好消息反應在那三家的股票上會是什麽結果？
　　戴維，妳能想象嗎？當我看到這壹切，就仿佛看到天上掉下來的美味蛋糕，那小子簡直就是個魔鬼，這個大蛋糕就好像是專門為我們準備的壹樣！”
　　戴維神色震動的看著手裏的資料，趕緊問道：“他手裏有敏感東西嗎？”
　　發際線知道戴維想問什麽，搖搖頭說：
　　“沒有高科技，富士通流水線上的那些東西，本來都是德義等公司猶豫著要不要放棄的項目，沒想到特斯拉把版圖全買了下來。
　　我猜測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國產替代，降低成本，當那些產品的良率達到特斯拉要求的時候，以特斯拉全產業鏈的優勢，能降低多少成本？
　　至於內存……
　　我們美利堅早就不做了，全世界至少有五十家在玩這個破東西，現在沒有壹家在掙錢的！”
　　現在可不是未來，美利堅還存在著三大內存顆粒寡頭之壹鎂光，能當牽扯大陸的武器使用。
　　聽到發際線的解釋，戴維釋然，最後問道：“還有什麽？”
　　“有！”發際線認真的點點頭，拿出壹堆報紙和資料再次遞給了總裁先生：“這些是他前兩天打人入獄，還有說特斯拉是科幻公司的新聞，他們並沒有采取什麽補救措施。
　　還有壹個星期前的新聞：國有股減持方案將在不久之後推出，從而引來的大盤震蕩，熱錢轉移。
　　聯想到趙宋突然決定跑去尚海、神舟科技大部隊考察粵省，我大概的猜測就是：種花股市崩盤在即，趙宋壹直在為神舟科技股價降溫，崩盤之時，他肯定會有壹系列的利好消息發布出來。”
　　說到這裏，發際線認真的看著戴維，感慨道：
　　“總裁，這樣的企業，這樣對股東利益負責的企業家，我們有什麽理由不投他？”
　　……
　　裏茲卡爾頓次頂層。
　　會議室正對著的房間，拉二胡的央音女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輕手輕腳的把房門打開了壹條縫，然後偷笑著跑到壹邊，她原來的位置上，換了壹位央音男生，手裏的樂器當然也換成了……
　　種花樂器都住著壹個靈魂的，古琴古箏住的是古代文人，二胡裏面住的是個深市悲涼的市井小民，笛子和蕭是江湖俠客，至於嗩吶，裏面住了個土匪~
　　十二分鐘後，戴維來到了裏茲卡爾頓大酒店的次頂層會議室，他輕輕敲了敲明顯是新更換的大門，聽著空蕩蕩的聲音，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隨後，他看了壹眼滿屋的投資精英們，清了清嗓子，說道：
　　“我們抓緊時間，統壹下壹會兒談判的策……”
　　話還沒說完，就被壹陣高昂又如泣如訴的嗩吶聲打斷。
　　“吶吶~”
　　“……”
　　戴維顫抖著身體，臉上青筋直冒。
　　“這是什麽？”
　　“嗩吶~”南希似笑非笑的回答道。
　　“我知道，我問的是這是什麽曲子。”
　　南希聳聳肩，沒有說話，安靜的側耳傾聽起來。
　　……
　　《二泉音樂》很慘，但是它實在太好聽了，所以，還有比它更慘的曲子，那首為了慘而慘的曲子本來沒有歌詞，但是為了更好的形容它，有人為它填了詞：
　　奔流呀我的眼淚呀
　　像壹去不回的江河水
　　不止不歇不衰不絕
　　不完不了不斷不休
　　大江流
　　把我眼淚帶走
　　讓我的過去
　　隨著那江河水永遠的不回首。
　　……
　　壹曲《江河水》奏完，談判時間也即將到來。
　　面對那家年輕，卻占據全球便攜式MP3三成市場份額的公司，這些貪婪的資本們沒有人願意遲到，也沒有人敢遲到。
　　否則，樓下那些像是聞到血腥氣味的鯊魚們，會惡狠狠的撲上來，他們身後的股東們，會把他們撕的粉碎。
　　深深的嘆了口氣，強行提起因為聽到《江河水》而低落的心情，戴維輕聲說道：“走吧，去會會那位種花首富。”
　　……
　　五分鐘後，那個為西方資本世界精心準備的美味大餐，將正式迎來它的獵食者。
　　資本，意味著血腥、殘酷，更充滿了神奇。
　　特斯拉，到底值多少錢？
　　這壹刻，全球矚目！
　　……
　　我是趙宋，壹家把音樂刻在骨子裏的公司老板，接下來，請聽聽為妳們準備的第三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