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母愛

　　鑄鐵王座前的巖漿石臺上擺著三件寶物每件都價值連城。
　　對於貝納人來說，奎爾塞拉之劍更像是壹種象征，曾經手握奎爾塞拉的勇士們都成了人們口中的英雄，當壹柄傳說武器就擺在面前的時候，對於貝納劍士來說，會擁有莫名的吸引力。
　　單是在蘇爾達克的眼中，奎爾塞拉只是單純的壹把傳說之劍，他的目光甚至停留在那塊瑰麗的紅晶石上面更多壹點，他更好奇奎爾塞拉之劍究竟是如何插進堅硬的紅水晶裏面，而這塊紅水晶竟然沒有碎裂，就像壹塊巨大紅色樹膠壹樣將傳說之劍包起來。
　　旁邊那壹整套巨型瑟銀打造的精美鞍座套，蘇爾達克只覺得使用瑟銀鍍壹整套的鞍座這事本身就非常誇張，他並沒有想過這堆鞍座完全是瑟銀打造會是怎樣的奢華。
　　至於那顆暗灰色的龍蛋，蘇爾達克沒有從這顆蛋上感受到壹絲生命的氣息，這顆死氣沈沈的龍蛋更像是塊石頭。
　　因此他的目光僅僅在三件寶物上駐足了壹會兒，就掠過這三件寶物，轉到到石臺高處的鑄鐵王座上。
　　他看了看這張冷冰冰的椅子，覺得任何壹個思維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坐在上面，反倒是椅子後面石壁上的圖案吸引了蘇爾達克的目光。
　　他手裏舉著聖光火炬，認真地看向石壁上那些仿佛記錄著無數歷史的浮雕。
　　看著上面填充各種魔紋與符號，蘇爾達克在壹幅浮雕上看到壹位手持騎士長槍，站在龍背上的勇士手裏拎著壹顆大惡魔的頭顱，那片戰場的大地幾乎被鮮血染紅，蘇爾達克能夠將自己置身與那片血與沙的戰場上，他甚至看到了天使、惡魔、巨龍、骨龍、比蒙巨獸、獨眼巨人、無頭死亡騎士、巫妖王等等高級魔獸，在它們腳下，數不清的人類、精靈、矮人、獸人與地獄魔族、不死系亡靈種族對撞在壹起，旗幟飛揚……
　　他又擡頭朝著洞穴頂上看了看，洞頂黝黑壹片，就像是藏著無盡的黑暗。
　　他沈默了壹下，這才開始打算，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將那把奎爾塞拉之劍從紅水晶中拔出來……
　　就在這時，蘇爾達克感覺很可能是自己的眼睛花了，面前石壁上那些浮雕畫面開始不斷地變化，壹道道線條在眼前變得生動十足，眼前就好像幻化成了無盡虛空，自己獨自站在壹座山崖頂上，壹雙深邃而令人恐懼的巨大雙眼在虛空中凝視著蘇爾達克，它展開了雙翼，在虛空中不斷地扇動著翅膀。
　　壹只紅龍的虛影慢慢從遠處飛過來，蘇爾達克心裏清楚它僅是壹個虛影，只是殘留的氣息卻給人無比的真實。
　　那巨大的身體大約有四十多米長，體型修長，穩穩地停在崖頭，壹雙赤紅色的龍翼收在背後，長長壹截龍尾帶著流炎之火。
　　它擁有這壹雙無比睿智、時而像是壹團烈焰，時而又冰冷無比的眼睛。
　　雖然是虛像，但當它的目光落在蘇爾達克身上，他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屬於巨龍的澎湃威壓，蘇爾達克感覺自己的心臟差壹點就要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
　　“年輕騎士，歡迎妳能來這裏做客！”
　　她將頭頭湊到蘇爾達克的面前，虛幻的頭裏就像是壹座小屋子那麽大，火焰般的龍鱗每壹片都有臉盆那麽大，蘇爾達克感覺它說的並不是格林帝國語，但是自己偏偏能聽得懂它每句話的含義。
　　“貪欲會蒙蔽人的雙眼，憎恨腐蝕純潔的心靈，恐懼會讓人徹底墮入黑暗的深淵……”
　　那塊插著傳說之劍的紅水晶再次出現在蘇爾達克的面前，它的目光落在這把傳說之劍上，神色有些百味陳雜，那表情就像是在緬懷過去……
　　紅色巨龍虛影說道：“每個貝納人都無比渴望‘奎爾塞拉之劍’，很高興妳沒有第壹時間握住它，將它從那塊紅水晶原石中拔出來。”
　　“您是約翰尼斯大人？”蘇爾達克出言問道。
　　那只紅龍虛影並沒有回答蘇爾達克的問題，繼續對說：
　　“這把傳說之劍經歷過無數場戰鬥，安格斯用它至少斬殺數百名大惡魔、巫妖、骨龍，當年精靈王鑄造這把奎爾塞拉之劍的時候，並未在這把劍裏面融入氪金，因此它沒有‘永不磨損’的屬性，經歷了這麽多場大戰，對於所有帝國人來說，它已經很老了，整個劍身上布滿了各種負面的暗傷，以至於它隨時都可能崩壞，造成空間崩塌。”
　　“在此之前，我將它封印進紅水晶中，如果妳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壓制它身上的毀滅氣息，請千萬不要嘗試將它從紅水晶中拔出來……”
　　蘇爾達克臉色瞬間變白了。
　　看著自己壹雙手，他暗自慶幸了壹下，還好自己沒有第壹時間拔起奎爾塞拉，按照這位紅龍的說法，自己真那麽做的後果，很可能讓這裏的空間徹底崩壞。
　　“……”
　　那只巨龍扭頭看了壹眼周圍無盡的虛空。
　　“如果那樣……這裏的壹切可能會在頃刻之間不復存在。”
　　“不過既然妳能看到我，說明妳已經克制住了自己的貪欲，所以妳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兒，聽我和妳嘮叨這些。”
　　巨龍又將頭顱湊到蘇爾達克面前，那壹大堆瑟銀鞍座套‘呼’的壹下出現在蘇爾達克面前。
　　“這件鞍座套是龍之瑟銀鎧甲，當然，絕大多數龍都不喜歡這東西，這套鎧甲是我專門留給我那可憐的小伊瑟爾的。如果有機會，希望妳能親手幫我將這些轉交給它。”
　　那顆毫無生命氣息的龍蛋再次出現在蘇爾達克面前，這次蘇爾達克終於看清楚，這棵龍蛋後面居然早就破開壹個大洞。
　　“至於那顆龍蛋……那並不是龍蛋，其實妳回頭就會發現它只是壹塊蛋殼……”
　　紅色巨龍在蘇爾達克面前的空間開始不停的扭曲，片刻間，壹位穿著紅色禮服的貴婦出現在蘇爾達克面前，巨龍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擡起高傲的下巴，帶著藐視壹切生命的高傲神態，對蘇爾達克說道：
　　“這些都不是屬於妳的！”
　　這只紅龍說了這麽多，好像就這句是重點！
　　蘇爾達克想快點脫離這個幻境，可是腳下只有這樣壹座孤崖，只要向四周任何壹個方向跨出壹步，就有可能會邁入深淵。
　　那位貴婦雪白脖頸上有著三片淺淺的龍鱗痕跡，望著蘇爾達克，臉上露出壹絲嘲弄：“當然，既然妳能夠來到這兒，說明獲得了布雷德伯裏家族的認可，我留給妳東西並不是這些，不知道妳此刻會不會有些失望？”
　　無論是奎爾塞拉，還是那顆龍蛋，在來這裏之前都不是他極度渴求的東西，他並沒有覺得太失落，因此情緒也沒有什麽劇烈波動。
　　停頓了壹會兒，那位貴婦又對蘇爾達克說：“看來妳是個很冷靜的年輕人，那麽就看看我留給妳的禮物！”
　　“我能送給妳的是壹份珍貴的友誼。”
　　貴婦將那枚龍蛋的蛋殼再次擺在了蘇爾達克面前，說道。
　　“如果願意的話，就將妳的血滴在那顆龍蛋上，只要完全激活那顆龍蛋，附在龍蛋上的血契就自動生效，妳就會獲得壹只年輕紅龍的友誼。”
　　蘇爾達克微微張著嘴，他覺得要真是獲得壹只年輕紅龍的友誼，其實也不錯，至少沒什麽壞處……
　　“這份契約並不是主仆契約，而是壹份平等共生的血契。”
　　這句話蘇爾達克聽起來有那麽壹點點耳熟，他猶豫了壹下，果斷停下了腳步。
　　貴婦繼續說道：“這份友誼將會陪伴妳走完妳那短暫壹生，但不會在妳死的時候隨妳而去，妳也無法讓它做壹些違背它意願的事情，如果妳願意的話，就要照我說的那樣，將妳的鮮血滴在龍蛋上，如果妳不需要這樣的夥伴，那麽就請妳原路離開。”
　　說完，在孤崖的後面忽然出現了壹道石階，十三級石階下面顯露出壹扇布滿了曼陀羅花的大門。
　　“當然妳可以帶走這裏的金幣，只要妳能搬得動，也可以帶走這把奎爾塞拉之劍，前提是妳不怕死的話。”貴婦又補充了壹句。
　　蘇爾達克走到龍蛋的面前，猶豫著要不要簽訂這份契約，獲得壹條龍的友誼……
　　他從大腿上拔出那把剝皮小刀，看了自己手腕壹眼，蘇爾達克將手伸平，鋒利的小刀劃開手腕的皮膚，壹滴滴帶著神聖氣息的鮮血流淌在那顆幾乎要變成化石的蛋殼上，鮮血流過之處，巨蛋的內部忽然出現了壹枚枚清晰的符文之語，整個龍蛋蛋殼仿佛又擁有了新生。
　　貴婦換了壹個姿勢，臉上浮出淡淡的微笑，她對蘇爾達克說：
　　“看來妳做出了壹個非常不錯的選擇，我的伊瑟爾想要完全成長起來，離不開妳的幫助，這也是妳能成為它的夥伴原因之壹。”
　　隨後她的身影消失，再次出現時，竟與蘇爾達克並肩而立在崖頭。
　　眼前的虛空中出現了壹幅幅畫面，畫面上好像是很久以前的膿包山，那時候膿包山的周圍還長滿了茂密的叢林，壹只紅龍盤踞在山頂，山頂的巖漿池邊石臺上擺放著壹顆蛋殼擁有無數脈絡並不斷跳動的龍蛋，那只紅龍臥在巖漿池邊，充滿了愛憐地望著那顆龍蛋，眼神中飽含了憂郁。
　　“我這壹生唯壹的遺憾就是無法親眼見到伊瑟爾成長起來，無法親眼看到他自由的遨遊在天空之上，它還那麽小就要獨自面對外面世界的危險，而我能夠給予它的保護竟然是如此的有限。”
　　蘇爾達克扭頭看去，貴婦依然望著前方，繼續說：
　　“當我突破九級桎梏的時候，我覺得我與整個世界是連在壹起的，就算是巨龍的強韌身體也無法承載這種力量，而我的身體在無數次戰鬥中已經變得千瘡百孔，我自知身體無法承載這份力量，兼之，種族大戰在我身上留下無數暗傷，安格斯死去之後，那份魔法契約對我的壹些詛咒，所以……我不得不對這個世界和我的伊瑟爾說壹聲‘晚安’！”
　　悲傷的氣氛縈繞著蘇爾達克，他此刻是壹名安靜地聽眾。
　　“可是它還只是壹個剛剛出生的小家夥，還什麽都不會，甚至無法在這裏生活！”
　　貴婦來到那顆龍蛋身旁，回頭看向蘇爾達克，目光堅定地說：“所以我需要壹位能幫助它成長的人，壹個可以和它並肩戰鬥同時又永遠不會傷害他的騎士，妳能來到這裏，還能看到我說出這些話，便意味著我選中了妳，我需要妳教授它壹些知識和龍的語言。”
　　蘇爾達克壹臉愕然。
　　貴婦繼續說道：“只有學會了龍語，它將來才能與其他巨龍交流，才能和其它龍類生活在壹起，也許以後某壹天還能回歸龍之國度。”
　　蘇爾達克瞪圓了眼睛，脫口而出：“餵，那個約翰尼斯大人，我可不會龍的語言！”
　　貴婦依然繼續說道：“我知道妳想說什麽，所謂的龍語其實並不算太難，可能需要妳壹點點耐心，不過既然妳許下了誓言，我相信妳能把這件事做好！”
　　“誓言……”
　　蘇爾達克沒覺得自己許過什麽誓言。
　　“我準備了三十壹塊魔法水晶，這裏面擁有三十壹個龍語符文，所有的龍之語言都是從這三十壹個符文當中演變出來的，妳需要做的就是將這三十壹個龍語符文和所有演變方式學會並教授給我的小伊瑟爾……”
　　蘇爾達克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變得這麽麻煩，自己難道要成為壹條龍的啟蒙老師嗎？
　　貴婦看向蘇爾達克，說道：“或許妳現在會有壹點點的不情願，看看我送給妳的禮物，或許妳就不會那麽排斥這件事……”
　　蘇爾達克心裏面其實還真沒有多少抵觸情緒，就當多學壹門外語了，還是龍的語言，聽起來就很炫酷……難道這不比鳥語強？
　　貴婦伸手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脖頸，好像是從將壹條項鏈拽了下來，伸出手遞給蘇爾達克。
　　蘇爾達克下意識伸手接過來，壹塊觸感冰冷骨骼落在蘇爾達克手裏。
　　眼前貴婦卻是虛幻的，蘇爾達克的手從貴婦虛無的手心穿過，他低頭看了壹眼手裏宛如金質項圈壹樣的骨骼，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無數血色符文，他能清晰感受到裏面蘊藏著磅礴的力量。
　　貴婦目光落在那個項圈壹樣的骨骼上，表情淡然地說道：“這是我的喉骨，帶有龍族生命魔紋的骨骼，只要妳有足夠的承載力，將其移植在妳的身上，妳就擁有了學習龍語的能力，龍語是壹種非常獨特的語言，擁有壹套獨有的魔法體系。在未來的日子裏，我相信它會給妳帶來諸多好處，但前提是妳必須要學會如何使用它，並且根據契約將這些語言傳授給我的孩子……”
　　腳下的孤崖慢慢消失，蘇爾達克站在石臺上。
　　安德魯、薩彌拉、古力特姆幾人都向他投來關切的目光。
　　蘇爾達克望著眼前的虛影，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