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惡徒

　　僻靜的石屋裏，蘇爾達克將困得結結實實的喬舒亞·柯林斯放進壹只大木箱裏，扣上蓋子後，又在大木箱的外面加了壹把銅鎖，確保他不會在醒來之後逃脫，這才停下來，坐在木箱上看著魔法師安東尼奧從懷裏往外掏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石板地面上鋪著壹條毛毯，這些瓶瓶罐罐已經擺滿了，但安東尼奧還在不斷往外掏。
　　蘇爾達克直勾勾地盯著安東尼奧，不明白他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大空間，放置這些藥瓶的。
　　“妳該不會連魔法儲物腰帶都沒見過吧？”安東尼奧擡頭看了壹眼蘇爾達克，隨口問了句。
　　“咳咳……妳是說……妳腰上的這條刻滿魔紋的皮帶是條魔法儲物腰帶？”
　　蘇爾達克很認真地看了看那條腰帶，只是夜裏看不大清楚，不過他對於這種儲物腰帶倒是充滿了好奇，要是自己能有壹條，出門想要隨身攜帶壹些物品的話，那可就方便多了啊。
　　正想著要詢問安東尼奧，壹條儲物腰帶最便宜地要多少金幣，只是蘇爾達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安東尼奧從瓶瓶罐罐裏面翻找出來壹個紫色的小瓶子，瓶口除了有軟木塞封堵之外，還有蠟封。
　　安東尼奧有些不舍地說道：
　　“這是壹瓶噩夢藥水，能夠使人陷入恐怖夢境之中，尤其是在夜裏熟睡的狀態下，效果最佳。”
　　蘇爾達克將這支紫色的小藥瓶拿過來，放在手裏感覺到沈甸甸的，透過玻璃瓶壁們，隱約能夠感受到無數靈魂在哀嚎的聲音，把他嚇了壹跳，連忙將藥瓶丟給安東尼奧。
　　“妳也能感受到那些惡靈？”安東尼奧有些驚奇，對蘇爾達克問。
　　蘇爾達克點了點頭，心有余悸地看了那只瓶子壹眼。
　　安東尼奧將它穩穩的拿在手中，向蘇爾達克介紹說：
　　“我在帕拉斯汀高級魔法學院上學那會兒，當時我由於施法的時候沒有計算好法力值，不小心讓體內魔法池中的法力幹涸，受到法力反噬致使精神力受損，那段時間就算和凝神藥水也沒辦法治愈我的失眠，恰好在那段期間，我們壹群好友外出歷練，偶然間遇見了壹株噩夢藤，所有的同伴都因為噩夢藤花粉的影響，陷入恐怖夢境中，但是我剛好失眠，於是果斷砍倒了那株噩夢藤，後來我們將這株噩夢藤帶回了學院，學院的魔法藥劑導師為了表彰我的英勇行為，特別獎勵給我這瓶噩夢藥水。”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專註，滿眼的回憶。
　　隨後，安東尼奧使勁兒地搖了搖頭，像是把那些念頭從頭腦裏甩出去，才詭秘地壹笑，說道：
　　“我可以讓那些年輕的軍官們都陷入沈睡之中，然後我們再把他們偷偷地運出布斯曼城堡。而且我很好奇，妳怎麽處置這些貴族軍官。”
　　兩人壹邊說著話，壹邊小心翼翼的離開這座塔樓，安東尼奧還在塔樓的門口布置了壹座防止出入的魔法陣，擔心待在樓頂上的米蘭達夫人和她那位貼身侍女會偷偷溜掉，如果真讓她們溜掉的話，那這件事恐怕就要敗露了。
　　鎖死了塔樓外面的大門，蘇爾達克對安東尼說：
　　“其實我也沒想好，我本來打算要用格林帝國法典裏的刑法來懲處這群混蛋，但是我發現那些懲罰好像並沒什麽卵用，所以我準備給他們來點終身難忘的深刻教訓。”
　　兩個人夜裏出行的時候，安東尼奧明顯比白天小心得多，他只敢在陰影之下緩緩前行，只要有任何異響都會讓他立刻停下來靜觀其變，蘇爾達克跟在安東尼奧的身後，對他問道：
　　“那妳的喬西伯爵怎麽辦？”
　　安東尼奧微微壹笑，小聲地說道：
　　“沒關系，以後總能找到機會的。”
　　蘇爾達克覺得安東尼奧魔法師真是壹位熱心腸，猶豫了壹下之後，才對年輕魔法師說：
　　“其實我可以幫忙的，我是說我的身手還不錯……”
　　安東尼奧連忙停下腳步，將蘇爾達克拉到墻角，認真地對他說：
　　“我可不想讓他的死成為轟動艾沃爾森城的大事件，那樣只能加劇帝國傳統貴族與魔法師貴族之間的矛盾，也許有什麽毒藥可以讓他慢慢地不引人註意地死去，他這輩子做盡了壞事，我可不想他死的時候，還要有人為他陪葬。”
　　蘇爾達克有些不太明白慢慢的死去是什麽情況。
　　喬西·布斯曼伯爵都那麽老了，就算不吃慢性毒藥恐怕也活不了幾年。
　　蘇爾達克就對安東尼奧說：“妳是想說……時間可以殺死他？他好像已經很老了。”
　　“……我可沒這樣說。”安東尼奧臉壹黑，語氣有些生硬的辯駁說。
　　“這件事也許我辦得到……我是說讓他死去的樣子，就像老死的壹樣。”蘇爾達克追在安東尼奧後面說。
　　安東尼奧顯得有些意外，問蘇爾達克：“妳有衰老藥劑？”
　　“衰老藥劑是什麽？”蘇爾達克壹臉懵筆。
　　安東尼奧沒心情解釋，只是顯得有些振奮地說道：“好吧，算我沒說，既然妳有妳的辦法，那我們這邊壹結束就去把那個老家夥弄死。”
　　從塔樓到貴賓樓這壹路走得並不容易，蘇爾達克和安東尼奧躲過了幾隊巡邏守衛，還要時時刻刻都註意頭頂上那些瞭望塔和城墻上哨兵，他們在夜裏遠比白天更精神，而且深夜城堡的街頭巷尾寂靜無人，有任何的異動，在街燈下都會極為醒目。
　　兩人摸進了布斯曼家族的貴賓樓，安東尼奧在貴賓樓壹層大廳裏釋放了壹些噩夢藥水，蘇爾達克躲在屋外的草叢中，直到壹層大廳的守衛和前臺接待都‘昏睡’過去，兩人才繞過貴賓樓的壹層大廳，慢悠悠地爬上樓梯，來到貴賓樓東區的三樓。
　　隨後安東尼奧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在口中含了壹顆惡臭得令人作嘔的藥丸，又給了身旁的蘇爾達克壹顆。
　　蘇爾達克將藥丸含在嘴裏的壹剎那，差壹點吐了。
　　那味道簡直就是難以描述，就像是將軍營急行軍七天的戰士腳上臭襪子塞進嘴裏。
　　還沒等蘇爾達克提出抗議，安東尼奧果斷擰開了噩夢藥劑瓶的蓋子。
　　瓶子裏面壹股淡紫色的煙霧湧出來，那些淡紫色的煙霧在空氣中張牙舞爪，就像是夜空中綻放的煙花壹樣，在空中猛然間炸開，壹絲絲紫色煙霧充滿了走廊，並且宛如活物壹樣鉆進了走廊的各個房間之中，紫色煙霧不願靠近安東尼奧和蘇爾達克，在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居然會從他們身體兩側繞行。
　　蘇爾達克想要去觸摸那些紫色煙霧，可惜那些煙霧就像是有著生命力壹樣，無論蘇爾達克走到哪，那些煙霧都會自動退避。
　　大概等了壹刻鐘之後，安東尼奧與蘇爾達克撬開了距離樓梯口最近那間房的木門，在壹張舒服的大床上找到壹位睡得猶如死豬年輕貴族，安東尼奧和蘇爾達克對望了壹眼……
　　不久之後，安東尼奧站在貴賓樓後院的灌木矮墻邊上，壹名睡得如同死豬並身體不斷打顫年輕貴族軍官，從三層樓的窗口用繩索系著，緩緩地吊下來，安東尼奧熟練的用手接住，並解開繩索將他們拖進了後院的草叢裏面，向三層窗口的蘇爾達克做了個壹切正常的手勢。
　　蘇爾達克繼續將這些年輕貴族軍官們從窗口吊下貴賓樓，隨後又像被死屍壹樣往塔樓這邊運，背著這群年輕軍官的過程並不美好，壹個個死沈死沈的。
　　要不是安東尼奧半途上找到了壹輛垃圾車，恐怕折騰到天亮，兩個人也沒辦法將十八名年輕貴族運到塔樓這邊。
　　黎明時分，布斯曼城堡裏的守夜人陸陸續續將城堡裏的公共設施處的燈火熄滅，隨後他們就會推著垃圾車將城堡裏積攢了壹天壹夜的垃圾全部裝進垃圾車，並運到城外去。
　　就在這群守夜人的隊伍中，有兩位年輕的守夜人全副武裝，就連頭上都帶著遮臉的帽兜，他們兩個拖著比別人沈重數倍的板車，隨著車隊走出了布斯曼城堡的大門，兩位年輕的守夜人朝著身後的城堡微微壹笑，等到徹底離開了城堡的監視範圍，這才推著垃圾車悄悄離開車隊，朝著城市中心廣場緩緩而去。
　　“餵，妳們兩個要去哪裏？妳們走錯路了……”後面的守夜人好心喚道。
　　蘇爾達克回過頭，指了指城市南區，也沒有說話，只是對那位守夜人揮了揮手。
　　在艾沃爾森的街頭總能看到壹些拖著垃圾車的守夜人。
　　這些守夜人每天的工作是從晚上點燃街燈開始，然後就是滿大街的巡視，並趁著夜晚將城市裏的垃圾集中起來，等到黎明時分，熄滅街燈之後，守夜人將這些城市裏的生活垃圾運到城外之後，才算結束了壹天的工作。
　　這個時間段，蘇爾達克與安東尼奧兩個人穿壹身守夜人的衣服，拖著沈重的拖車，就算滿城亂轉不會有人理會。
　　安東尼奧的垃圾車上只有六名年輕軍官，而蘇爾達克的垃圾車上足足裝了十二名年輕軍官，就算這樣年輕魔法師依舊是跟在蘇爾達克的身後叫苦不叠：
　　“餵，妳居然讓壹名魔法師貴族像馬壹樣拉車，妳這是對魔法之神的嚴重蔑視……”
　　蘇爾達克心裏很想對安東尼奧說句：我蔑視妳大爺……只是覺得這樣說，這位魔法師沒準會翻臉，便忍住了。
　　話說回來，年輕魔法師安東尼奧還是挺靠譜的，雖然有些事情顯得很神秘，但相處起來居然平易近人。
　　“餵餵餵，停壹下，天馬上就亮了，我說妳到底想要將他們運到哪兒？”安東尼奧在後面問道。
　　蘇爾達克在街頭停下了腳步，轉頭對著安東尼奧微微壹笑，指了指城市中心廣場的方向，對安東尼奧說：
　　“我準備將他們送到城市中心廣場布斯曼大公的銅質塑像群前面……”
　　安東尼奧有點像看傻子似的看著蘇爾達克，然後不再說話，開始悶頭拉車趕向城市中心廣場。
　　此刻，夜空的群星隱退，天邊隱隱亮起壹線魚肚白。
　　……
　　天蒙蒙亮的時候，在布斯曼城堡西南區的壹處偏僻馬棚裏，壹名馬夫端著壹笸籮豆料和青草混合的草料來到馬棚裏，他將這些草料倒進了馬槽子裏，只是馬廄裏平時溫順的馬不停的踢著馬蹄子，甩著馬尾巴，顯得焦躁不安。
　　馬夫覺得情況有異，便從旁邊的草垛上操起壹把草叉，心驚膽寒地走進馬廄裏。
　　就在馬群的中央，馬夫赫然發現了兩名身上衣服被扒得精光的守夜人，他們躺在滿是馬尿和馬糞的泥土裏睡得正香，馬夫上前用力踢了兩腳，這兩名偷懶的守夜人居然都沒有轉醒。
　　馬夫嘴裏罵罵咧咧地，將那兩名守夜人拖出馬廄，就在馬廄的水槽邊，將兩人提起來，將頭浸入水槽中……
　　水槽裏汩汩冒著水泡，那兩名守夜人居然還不見轉醒，馬車夫這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馬夫將兩名守夜人從水槽裏裏拎出來，兩個人已經奄奄壹息了。
　　……
　　米蘭達夫人被清晨的冷風凍醒，她和侍女蜷縮在壹起，身上裹著毛毯。
　　侍女將大半毯子讓給了米蘭達夫人，自己凍得臉色發白，有條腿似乎都有些不聽使喚。
　　這時候她們不敢在塔樓上冒出頭，壯著膽子沿著塔樓的旋轉樓梯走下去，發現塔樓壹層早已人去樓空，最外面的大門徹底敞開著，米蘭達夫人臉色鐵青，提著單薄的睡裙快步從塔樓走出去，貼身侍女連忙緊隨其後。
　　壹主壹仆兩人沈默不語，很快便消失在塔樓前面的巷子裏，她們需要盡快趕回內宅去。
　　原本是跑出來偷情，莫名其妙的卷入某種仇殺之中，偏偏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無法到處去宣揚，更無法將深陷水火的喬舒亞騎士從惡徒手中解救出來，米蘭達夫人的心情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不過，讓她心情更加糟糕的是，這兩位惡徒居然沒有看上自己……居然讓自己在樓頂吹了壹夜的冷風。
　　這兩個天殺的惡徒啊！米蘭達夫人在心裏面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