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六章 我沒有白內障啊

　　寒暄過後，秦仲年帶著唐子風和肖文珺二人來到了新建起來的計算機房。臨壹機也就是這幾年經營狀況不好，過去的基礎還是不錯的，其中壹個表現就是辦公用房非常充足。在收到唐子風從京城打來的電話，知道部裏將提供50臺計算機之後，技術處就迅速騰出了壹個大房間，作為計算機房。
　　昨天，50臺計算機運到臨河，秦仲年讓技術處長孫民帶人去把計算機運回來，連夜組裝，目前已經完全安裝停當了，只等著京城來的專家教大家如何使用。
　　臨壹機原來也有壹個小型的機房，甚至還搭建了壹個小型的局域網。機房原先的主要作用是供工程師們做壹些復雜的工程運算，大多數工程師並沒有編程經驗，他們需要把自己的計算要求提交給機房的工程師，由機房工程師將其轉換為FORTRAN程序，輸入計算機算出結果，再返還給設計工程師。
　　再往後，國內引進了DBASE數據庫軟件，機房的工程師們閑來無聊，便做了幾個內部管理用的數據庫軟件，像什麽財務處的工資表系統、人事處的人事管理系統之類，也算是壹些應用成就了，在向部裏報科技創新成果的時候，這些成就都是可以寫在報表上的。
　　這壹回，技術處憑空增添了50臺電腦，機房的工程師們可找著了用武之地，他們迅速搭建起了壹個CAD工作網絡，用兩臺電腦做服務器，分別連接掃描儀、投影機、HP4L激光打印機和HPDJ600大幅面噴墨繪圖儀，其他電腦作為工作站，通過智能HUB與服務器連接起來。
　　在壹個晚上的時間裏，他們還用從別處拷來的盜版軟件，在所有的電腦上都裝好了DOS、Windows3.1，office6及圖奧的CAD系統。其實唐子風對於軟件成本的估計還是有偏差的，李可佳甚至連光盤都沒幫他刻，只是給了他50個正版授權號。至於軟件，只要到“電子壹條街”之類的地方去找那些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花上10塊錢就能買到。
　　知道唐子風和培訓教師今天到，孫民帶著技術處的工程師早早地就在機房裏等著了。因為人多機少，有些工程師是兩個人擠在同壹個機位前。因為廠子窮，大多數工程師都沒接觸過電腦，能在電腦上玩個掃雷的，就屬於有見識的了。
　　“秦總工，早啊！唐助理，妳回來了，妳可是為咱們立下大功勞了！”
　　見到秦仲年壹行進門，孫民迎上前去，先和秦仲年打了個招呼，接著便熱情地拉著唐子風的手，說起了感謝的話。
　　作為技術處長，孫民當然知道甩圖板對於技術處意味著什麽。整個技術處的水平提高了，他這個技術處長也是臉上有光。在此前，他聽說兄弟單位已經開始做甩圖板的工作，心裏只有羨慕嫉妒恨，因為他清楚臨壹機暫時是沒有這樣的能力的，至於未來會不會有這種能力，恐怕要先看看臨壹機能不能活下去，沒準不等圖板被甩掉，臨壹機先被甩掉了。
　　周衡等人上任後，臨壹機有了壹些起色，孫民心裏那壓抑著的小火苗又緩緩地燃燒起來了。他覺得，如果廠子照眼下的勢頭發展下去，三五年後，技術處告別制圖板或許是有希望的。
　　誰曾想，幸福居然來得這麽快。壹星期前廠務會上提了壹句甩圖板的事情，壹星期後50臺電腦居然就悉數到位了。看著壹排排嶄新的顯示器，聞著空氣中因新計算機開機而帶來的淡淡的膠皮氣味，孫民只覺得腦子都是暈乎乎的。
　　“孫處長，電腦我可是幫妳們弄回來了，西重的那臺重鏜，能不能在兩個月之內設計出來，就看妳們的了。我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有了CAD系統，妳們還是不能如期把設計圖拿出來，我就去向二局請罪，再讓他們把電腦收回去，撥給有能力的單位。”唐子風笑呵呵地說著煞風景的話。
　　擱在其他時候，唐子風這樣挖苦技術處，孫民即便不跟他翻臉，至少也是會滿心不痛快的。但這壹刻，孫民壹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唐子風就應當這樣說，他也完全有資格這樣說。
　　想想看，整整50臺電腦，加上繪圖儀、打印機、投影機等外設，足足100多萬的資產，人家唐助理只用了壹星期時間就弄回來了，這其中得有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啊。
　　好吧，就算妳說那些電腦設備是機械部下撥的，唐助理只是順水推舟。那還有50套正版的CAD軟件呢？據說壹套軟件的價格就是2萬多，50套也同樣是100多萬。這些軟件是圖奧公司贈送的，人家圖奧公司可是外企，妳有多大的面子才能讓外企免費給妳贈送軟件？
　　可人家唐助理就辦到了，據說他只身壹人，獨闖圖奧公司的中國辦事處，與人家老外談笑風生，最終拿回50個正版授權號，妳能辦到嗎？
　　這麽壹個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廠長助理，就算他只有24歲，全廠上下又誰能小覷他？他在自己面前說幾句狂言，給技術處提出壹些嚴厲的要求，技術處有什麽臉面去反駁呢？
　　“唐助理，妳放心吧。昨天電腦到位之後，我就在技術處開了壹個全體大會。我跟大家說了，唐助理是經歷了九九八十壹難，才幫咱們弄回了電腦和軟件，我們如果不能在半個月時間內熟悉CAD的操作，並且在兩個月之內把重鏜的所有圖紙做出來，大家以後別在技術處呆著了，都到勞動服務公司賣菜去好了。”孫民恭敬地說。
　　唐子風笑道：“孫處長，妳這話就過分了，要是讓張建陽聽到，他非得氣瘋了不可。妳這是把勞動服務公司當成個啥了？難不成張經理的治下就那麽可怕？”
　　孫民也笑了起來，他知道唐子風此言也就是壹個玩笑，是要緩和壹下他自己此前的不遜言論。孫民也沒就這個話題再說下去，他只是看了看秦仲年壹行，目光在肖文珺身上停留了不到壹秒就掃過去了，直接看向肖文珺的身後，那裏只有陽光照射下飛舞著的灰塵。
　　“怎麽，唐助理，培訓老師沒和妳壹起來嗎？”孫民詫異地問道。
　　唐子風回頭看看肖文珺，又轉回頭來，伸出壹個巴掌，在孫民眼前晃了晃，關心地問道：“孫處長，妳的白內障好壹點沒有？”
　　“……白內障，我沒有白內障啊。”孫民懵圈道。
　　唐子風壹指肖文珺：“妳沒有白內障，那麽這麽壹個大活人站在妳面前，妳居然沒看見？”
　　孫民壹愕：“她……她是培訓老師？”
　　肖文珺上前壹步，把壹只手放在胸前，對孫民微微壹欠身，說道：“孫處長，您好，我叫肖文珺，清華大學機械系的，受圖奧公司委托，來給臨壹機做CAD培訓，請妳多多指教。”
　　“哦哦，不敢不敢。”孫民被肖文珺的作派唬住了，再加上沒認出對方的身份也的確是壹件失禮的事情，不禁有些慌亂。他結巴著說：“抱歉抱歉，我剛才還以為……唉唉，經驗主義害死人啊，肖老師，妳快請吧。”
　　秦仲年和唐子風都笑而不語。秦仲年自己也對肖文珺的能力心存疑慮，加上肖文珺是他老同學的女兒，他說啥都不合適。至於唐子風，雖然也不清楚肖文珺的CAD水平如何，但從火車上壹路聊過來的感覺，肖文珺應當是壹個真正的學霸，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掉鏈子的。
　　倒不是說學霸就必須是樣樣事情都精通，但身為學霸，對於自己的能力是會有正確評估的，而且也會在乎自己的名聲。肖文珺既然敢接受這項工作，肯定就是對這項工作有充分的信心，唯壹的懸念只是她打算如何虐技術處的這些菜鳥而已。
　　幾個人在孫民的引導下進了機房。因為要做培訓，孫民讓人把機房布置成了壹個教室的格局，所有的電腦都是同向擺放的，坐在電腦跟前的工程師們也就像小學生壹樣，全都是面對著前面的講臺的。
　　孫民首先來到講臺上，對著眾人說道：“同誌們，大家都安靜下來。唐助理和圖奧公司派來的培訓老師，已經到了。現在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為咱們技術處解決電腦設備問題的最大功臣唐助理載譽歸來！”
　　“嘩……”
　　掌聲四起，加上房間的回音效果，真有點雷鳴般的感覺。工程師們的心思與孫民是壹樣的，都覺得唐子風能夠以這麽短的時間弄回電腦和正版軟件，是壹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加上此前唐子風討欠款、開拓打包機市場等壹系列豐功偉績，他在眾人心目中已經贏得了很高的地位。
　　孫民擺擺手，讓掌聲暫停，接著又宣布道：“我再給大家介紹壹下，這位就是圖奧公司為咱們派來的CAD培訓老師，清華大學機械系的肖文珺老師，大家掌聲歡迎！”
　　“啪，啪啪……”
　　這壹回，眾人的掌聲有些稀疏，多數的人都在東張西望，想找找那位神奇的“肖老師”藏在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