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救贖（下）

　　亂石山。
　　當馬文抵達這裏的時候，壹切的戰亂似乎已經平息。
　　滿地的瘡痍證明此地的確經過壹場大戰。
　　只不過當他開啟無盡之路查探了壹番之後，發現退走的西海岸軍隊壹片哀鴻遍野的氣勢，恐怕這次討伐是失敗了。
　　他並沒有在亂石山感知到任何神明的氣息，這說明這壹世，在馬文殺掉了蜘蛛女皇之後，單單憑借雙生女神的力量，並沒有成功摧毀亂石山。
　　這多少讓馬文也有些欣慰，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亂石山的三位天啟術士，也給了他不少的幫助。
　　既然戰亂已平，馬文來亂石山的目的就只有壹個。
　　天啟印記。
　　當初羅瑞將天啟印記轉移到他體內的時候，他還因此而獲得了位面之子的光環。
　　如今不知道為什麽，不僅天啟印記變成了灰色，而且連位面之子的光環也被剝奪了。
　　馬文隱隱有壹種不好的預感。
　　只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料到，再壹次遇到三姐妹的時候，竟然會是這樣的情況！
　　希望之城的城頭，凱特和傑西卡的雙眼都已經變成了純白色！
　　而羅瑞站在他們身後，看上去完全就是壹個普通人。
　　那只到處亂跑的幸運精靈，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馬文微微壹驚，他走了過去：“這裏發生什麽了？”
　　他能明顯感覺到，傑西卡和凱特的實力增強了不止壹倍！
　　而羅瑞，竟然失去了所有天啟術士的能力！
　　她變成了壹個很普通的小女孩。
　　然而面對馬文的質疑，傑西卡和凱特都罔若未聞，只是死死地盯著馬文看，整個人仿佛靈魂出竅了壹般。
　　“妳不該來這裏。”
　　傑西卡的聲音很生硬，壹點也不像之前那麽友好：“這是在鋌而走險。”
　　凱特倒是露出了壹絲苦笑之色：“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
　　馬文心頭覺得不妙，剛想說些什麽，誰知道羅瑞搶先說道：
　　“不，妳們有辦法的。”
　　“放棄掉那些所謂的力量就可以了。”
　　傑西卡的表情有些掙紮：“如果不接受它的饋贈，我們根本撐不下去，雙生女神太強大了。”
　　凱特同樣點了點頭：“我們的存在不只是為了自己而存在，我們的使命是守護這座城市，守護這個世界。”
　　馬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她們變了。”
　　羅瑞有些傷感地說：“她們接受了最後壹重的饋贈，變成了【天命術士】。”
　　天命術士！
　　聽到這個名詞，馬文呼吸壹滯！
　　所謂天命術士，乃是天啟術士的壹個終極進階！
　　這個職業代表了天啟者完完全全接受了費南位面意誌的鐘愛和饋贈，變成了它的代言人！
　　與此同時，她們也完全喪失了執行自己意誌的權力！
　　她們的身體，變成了費南位面意誌的壹部分。
　　“妳知道這個名詞代表著什麽。”傑西卡有些遺憾地說：“馬文，抱歉，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我真的不敢相信，妳居然真的是滅世者！”
　　凱特沈默不語，然而兩股恐怖的力量，已經在兩位天命術士體內醞釀了！
　　滅世者？！
　　費南位面意誌認為自己是滅世者？！
　　陡然間，馬文仿佛明白了什麽！
　　之前伊芙莫名其妙地想要殺他，原因據說是來自女武神的意誌；而如今，天命三姐妹，似乎也走上了和他的對立面！
　　“位面意誌……居然認為我是滅世者？”
　　馬文的嘴巴有點幹澀，他的腦子亂成了壹團。
　　眼看傑西卡和凱特有動手的打算，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面對伊芙，他可以痛下殺手！
　　但是這兩位，他做不到。
　　因為她們是他的朋友。
　　……
　　“我不相信。”羅瑞的聲音很輕，卻也很清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特別是馬文！
　　當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仿佛有壹汪清泉緩緩註入了他的心底。
　　他的腦子瞬間清晰了許多！
　　“雖然我的智慧天賦是費南位面意誌賦予我的，但我曾用它們看得很遠。”
　　羅瑞輕聲說道：“馬文不是滅世者，所以我拒絕了它。”
　　她拒絕了執行費南位面意誌的要求——殺死馬文！
　　所以，她被剝奪了天啟術士的光環，變成了壹個普通人！
　　而另外兩位，因為在雙生女神的壓力下，沒辦法轉化成了天命術士，已經身不由己！
　　天界神國要殺馬文！
　　費南位面意誌也要殺馬文！
　　馬文突然覺得有點絕望。
　　“笨丁呢？”他下意識地問。
　　“在轉化成天命術士之前，我已經解除了契約。這樣，至少她不會像我壹樣被天命所控。”
　　凱特嘆了壹口氣：“馬文，我們真的也不相信妳是滅世者……”
　　“但是……我們沒辦法！”
　　下壹秒，恐怖的天啟之力瞬間在城墻上爆發！
　　馬文眼睛壹瞇，無盡之路陡然開啟！
　　嗖！
　　他的人影沖到羅瑞身邊，如此恐怖的天啟之力爆發，她壹個失去天啟光環的女孩，根本承受不了這種壓力！
　　下壹秒，他的身影出現在了千裏之外！
　　然而正是因為馬文保護羅瑞的這個舉動，為他的逃跑留下了破綻！
　　在冥冥中所謂【天命】的控制下，兩名頂尖的天命術士窮追不舍！
　　無盡之路！
　　馬文帶著壹個人，虛擬神格中的力量瘋狂湧出，幾乎開始在整個費南瞬間移動！
　　位面守護的力量是如此強大，按道理，馬文應該可以輕易甩掉後面兩個人的。
　　然而事實上，每當他出現在壹個新地點，她們兩個人就會很快趕過來。
　　雖然速度不快，但是始終能纏著他！
　　“沒用的。”在他懷裏的羅瑞面色有些蒼白，馬文強行開啟無盡之路，對她也造成了壹定的負荷！
　　要知道，她現在只是壹個普通人而已。
　　“這裏是費南，它看著妳呢。”
　　馬文頓時醒悟。
　　這裏是費南！
　　如果是費南位面意誌想要針對自己的話，自己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迅速被定位。
　　這兩個天命術士的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始終會纏著自己。
　　而天界神國的人，也因為命運石板的事情在追殺自己。
　　自己又該怎麽辦？
　　殺掉傑西卡和凱特？這對馬文來說絕對不可能。
　　壹時之間，他竟然只能帶著羅瑞，在大陸上不斷使用無盡之路逃跑。
　　然而這種辦法終究是飲鴆止渴。
　　馬文的高級虛擬神格和命運石板固然擁有很龐大的神力，但天命術士在費南是無敵的。
　　她們的力量不會受到絲毫的削弱，因為隨時隨地，都有費南位面意誌為她們補充能量。
　　如果壹直這樣下去，馬文遲早有壹天會被消耗死！
　　“壹定有辦法的……”
　　馬文壹邊逃，壹邊思考。
　　陡然間，他想起自己在龍族圖書館裏的經歷！
　　“是了，費南的秩序之地，都在它的眼中。”
　　“但是蠻荒呢？”
　　“蠻荒裏是壹片混沌，它什麽都看不到！”
　　知道這個世界的壹些根本秘密，是馬文現在能在這個多元宇宙中安身立命的最大法寶！
　　當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他迅速采取了行動。
　　壹路向南！
　　路過白河谷地的時候，他還順便壹刀結果了壹名似乎準備騷擾白河谷地的神明的性命！
　　當他沖進蠻荒的那壹瞬間，那種時時刻刻被人定位的感覺消失了。
　　他突然明白，為什麽蘭斯要將自己唯壹的神殿建立在蠻荒之中！
　　“我真的是滅世者？”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徘徊不定。
　　就在這個時候，壹直跟著他的羅瑞突然握緊了馬文的手。
　　“妳不是。”
　　馬文微微壹驚：“妳不是失去了天啟術士的天賦了麽？”
　　羅瑞微微壹笑：“我的確失去了智慧天賦……但如果，我本身就是智慧呢？”
　　話音未落，壹個機械聲響起：
　　“妳終於想起來了。”
　　蠻荒深處，兩個人影徐徐而來。
　　左邊的人影，馬文認識，赫然是真理之神茉莉！
　　右邊的人影，也就是剛剛開口的那個家夥，馬文也認識！
　　馬克四十七！
　　然而剛剛那個聲音雖然依然是機械，但是卻帶了壹絲人性的意味。
　　馬文似乎有點熟悉。
　　“妳好，馬文。”
　　馬克四十七露出壹個難看的笑容：“請容許我重新介紹壹下。”
　　“我叫蘭斯。”
　　……
　　蠻荒深處，當真理之神和自稱創世神的構裝體出現在馬文面前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出現再稀奇的事情他也不會在意了。
　　“我有點暈了，我需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馬文快速說道。
　　構裝體平靜地說：“我當然會和妳解釋清楚，但是我們必須抓緊。”
　　“因為我們沒有時間了，很快了，這壹次雖然妳的出現推進了歷史，但是她的成長速度也變快了。”
　　她？
　　她是誰？
　　馬文滿頭霧水。
　　真理之神則是有些感慨道：“我仍然不相信妳說的是事實。”
　　構裝體從容道：“從我執掌這個世界開始，我也沒有想到過，壹個世界居然會有毀滅自己的意識。”
　　“很遺憾，她出現了。”
　　“我必須阻止她，所以我找到了妳，馬文。”
　　“請立刻跟我走，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壹路上，我會告訴妳我知道的壹切。”
　　馬文深吸壹口氣：“我們去哪兒？她又是誰？”
　　構裝體回頭道：
　　“邪靈世界。”
　　“至於她……到了邪靈之海，妳就知道了。”
　　馬文心頭壹緊！
　　因為他突然想到，上壹個和他告別，說要前往邪靈世界的人是誰了。
　　那是壹個和他羈絆很深的女子。
　　費南第壹代位面守護，曾經的女巫之王。
　　海瑟薇。
　　……
　　“事情要從壞的跡象開始說起。”
　　蠻荒的路途中，壹切風景都是那麽無趣，然而馬文卻是精神高度集中，聆聽著蘭斯的敘述。
　　費南初定之後，迎來了第壹紀元的繁榮。
　　然而很快的，壹個奇怪的現象開始了。
　　每隔壹段時間，就會有壹位古神隕落。
　　隕落的原因五花八門，就連蘭斯自己都沒能查清楚。
　　天界的古神正在壹個個雕零。
　　壹直到精靈古神和自然古神的隱退和沈睡，讓蘭斯察覺到了不對勁。
　　與此同時，壹個負能量世界開始形成。
　　幾次勘探無果之後，他開始將註意力轉移到其他方面。
　　他聯系費南位面意誌，結果卻感受到了對方似乎不願意和他溝通。
　　蘭斯以為，它只是累了，陷入了沈睡期。
　　卻沒有想到，它已經離開了費南。
　　“……妳知道，消失的古神具體數目嗎？”
　　說到這裏，蘭斯突然問道。
　　馬文眉頭壹皺：“不知道。”
　　“壹共是十七名。”
　　“每壹次大動亂，就會有壹名古神隕落，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蘭斯輕輕說到。
　　馬文倒吸壹口涼氣：“邪靈世界？”
　　他思維很快，第壹時間聯系到了之前蘭斯提到過的那個負能量世界！
　　十七名古神隕落。
　　而邪靈世界，有十九名君主！
　　十九名君主，刨開人類墮落的狄高庚、五色龍神墮落的提多瑪斯……剩余的數字，剛好是十七！
　　“難道……”馬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構裝體打斷道：
　　“沒錯，他們都被困在了邪靈世界，變成了無意識的傀儡。”
　　“他們惡的壹面被激發出來，變成了邪靈世界的君主。”
　　“邪靈世界，純粹是費南位面意誌邪惡念頭的產物！”
　　“而我……壹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壹點，所以我犯了壹個錯誤。”
　　……
　　壹行人繼續前進，蘭斯的敘述並沒有停止。
　　只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壹片綠洲。
　　“到了。”構裝體示意馬文上前。
　　綠洲之中，壹個穿著灰色衣服的女子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麽。
　　看到馬文，她立刻走了過來。
　　“妳好，我是灰雀。”
　　“謝謝妳救了我弟弟明斯特。這壹頁書，是蘭斯大人委托我尋找的，現在就交給妳了。”
　　馬文愕然接過那壹頁薄薄的紙。
　　納魯之書和智慧之卷自動浮現出來，前者將這壹頁直接融入了進去！
　　漸漸趨於完全體的納魯之書上，終於又多出了壹頁。
　　第五頁——【救贖】！
　　……
　　“妳的選擇很冒險。”
　　綠洲裏，真理之神瞪了構裝體壹眼：“妳居然將我封印。”
　　“這是在保護妳。”蘭斯訕訕地說。
　　“那麽她呢？”茉莉指著羅瑞：“智慧之神化身欺詐之神寫下納魯之書，然後自我毀滅成為凡人，躲過費南位面意識的偵察，就是為了將另外壹個世界的人引入並且瞞著它嗎？”
　　說到這裏，蘭斯卻是鄭重點頭：
　　“的確如此。”
　　“這是我，唯壹的救贖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