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紙人唱戲

　　三日時間，壹晃而過。
　　到了黃泉戲開場的日子。
　　南枝坊的地點，梅思君已經發給了所有人，秦滿江沒有提前去南枝坊打探，其他人他倒是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那個地方已經成了梅家名下的產業，這麽些年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之所以直到今天才爆出這麽壹個終極遊戲，也許正是最近才出現的變故。
　　早上七點半，起床洗漱後，按照梅思君給的地址，秦滿江和聶雲真打車前往了伏城西郊。
　　壹路上崎嶇不平，荒無人煙，四周呼嘯著風聲，放眼望去都是荒山禿嶺，好像進入了另壹個世界。
　　難怪梅家閑置著，這地方實在是太過荒涼，就算不鬧鬼也住得不舒服。
　　出租車司機全程不說話，到地方將兩人放下後，立刻壹腳油門走了。
　　兩人下了車，秦滿江看了壹眼梅思君的指示，說是要先找到壹條河，順著這條河往下遊再走壹段時間。
　　秦滿江和聶雲真壹前壹後，在晨霧中前行，很快，那條河就被他們找到了。
　　這條河沒有名字，河不寬，水也不急，毫無特點，倒是在河邊這根本沒什麽人來的地方，看到了足跡。
　　是他們吧？
　　秦滿江不喜歡提前探查，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喜歡。
　　聽鐘雪燃說，陳致遠就是壹個喜歡在進入怪談之前把壹切準備做到最充分程度的那種人。
　　“往那邊走。”
　　秦滿江對聶雲真說道。
　　兩人各自背著壹個背包，裏面裝著壹些必備的生活用品，和壹些簡單的食物。
　　經過這幾天的調養，聶雲真的臉色要好了許多，雖然還是做不出什麽表情，但至少人不再那麽憔悴，補充足夠的營養後，臉龐也逐漸有了血色，甚至能稱得上好看了。
　　“壹種林黛玉般病懨懨的美……”這是鐘雪燃在壹天前過來找秦滿江聊這個怪談時，看到聶雲真後給出的形容。
　　河邊濕氣很重，再加上壹些水面上的霧氣，稍遠壹些的地方，就看不太真切了。
　　然而走著走著，秦滿江和聶雲真就停下了腳步。
　　水霧彌漫的河上，有人？
　　兩人站在河岸邊，看向河面。
　　很快，壹艘木船從霧氣中駛了出來，有了第壹艘，就有第二艘，不多時，密密麻麻的木船出現在了河面上，好在這壹段河面較寬，不然根本擠不下這麽多船。
　　秦滿江扒開了濕漉漉的蘆葦，和聶雲真壹起朝著那些船看去。
　　這些船上裝飾著各種各樣的花燈，船頭和船尾放著紙紮的男童女童，上面劃船的人戴著造型古怪的面具，身上纏著顏色各異的飄帶。
　　水面上還撒著壹堆白色的紙片……
　　仔細壹看，是從空中飄下來的。
　　不對勁啊……
　　這地方人跡罕見，怎麽會突然冒出這麽多船來？
　　船上還有那麽多紙人……
　　這時，壹只手悄悄地伸向了秦滿江的肩膀。
　　在即將要碰到他時，聶雲真忽然壹扭頭，壹把抓住了那只手！
　　秦滿江察覺到動靜立刻回頭，卻看到了梅思君和陽！
　　被聶雲真抓住手的正是陽！
　　陽被她抓住壹點也沒有異樣，反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他和聶雲真，緩緩朝後退去，直到退離河邊，到了河岸高處才說到：
　　“那些不像是人……”
　　秦滿江心中咯噔壹下。
　　那條河裏……那些船上的難道都是鬼？
　　“妳們看。”
　　梅思君忽然說道。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朝著河面看去，白茫茫的霧氣籠罩著河面，漆黑的河水裏倒映著大大小小的花燈。
　　撐船的人戴著詭異的面具，手雖然在動，但動作極其僵硬，壹個個都像是戲臺上的假人，忽然間……壹曲詭異的曲調在河面上響起：
　　“怕流水年華春去渺，壹樣心情別樣嬌。”
　　“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什麽鮫珠化淚拋？”
　　“見胡婆好壹似空山聞籟，妳可曾見我夫與我萱臺？”
　　“她淚自彈，聲續斷，似杜鵑，啼別院，巴峽哀猿，動人心弦，好不慘然。”
　　“這也是老天爺壹番教訓，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
　　合著那詭異的曲調，撐船的不動，紙紮的男童女童卻壹起搖頭晃腦起來！
　　水霧之中，此情此景格外詭異！
　　四人齊齊看去，那些船上坐著的“人”，靠著的“人”，站著的“人”，臉上都白慘慘的壹片，身上都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看不清什麽式樣，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那唱戲的人也不知身在何方，四面風也停了，但船卻吱嘎吱嘎地搖晃不停，水面漾起了層層波紋，不時有水泡往外翻滾，像是河底有什麽東西在湧動。
　　就在那壹瞬間！
　　秦滿江看到了漆黑的河水裏，是什麽東西在翻湧。
　　那是壹條手臂……白慘慘的指尖冒出了河面，正跟著曲調詭異地搖著……
　　很快，不僅是那條手臂，水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陳腐的東西，被這詭異的曲調唱了出來，霧也越來越濃，弄得幾乎快要看不清河面上的情況了，只有那戲曲還在嗚嗚咽咽地唱著……
　　“紙人，花燈，白紙……是鬼戲。”
　　梅思君低聲說道。
　　他的臉上第壹次露出了沈穩冷靜之外的神情，眼中帶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不是人唱的鬼戲……是鬼唱的鬼戲！”
　　這裏只有梅思君是梨園中人，陽輕輕拍了拍他，讓梅思君多少穩定了壹下情緒，卻仍然死死盯著那仿佛燒開了壹樣的河面。
　　“那河上唱的是什麽戲？”陽問道。
　　“鎖麟囊，”梅思君頭也不回，只是壹眨不眨地看著，“將富家小姐薛湘靈，在出嫁時將裝滿珠寶的鎖麟囊贈予貧寒女子趙守貞。後薛湘靈遭水災落難，流落至富戶家當保姆，發現富戶家主母正是當年的貧寒女子趙守貞。趙守貞得知後待其為上賓並結為姐妹的故事。”
　　“唱的是姐妹情？”
　　“是。”
　　梅思君說完後，忽然說道：“怎麽不唱了？”
　　話音剛落，陽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秦滿江和聶雲真更是拔腿就跑！
　　梅思君被陽拉著，趕緊往河岸更高處跑！
　　只因那河水之中，濁浪翻湧，壹具具腐爛的殘屍……
　　正在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