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突變

　　倫塔特城東號稱“千湖之地”，大大小小的湖泊平滑如鏡，像是壹塊塊綠色的瑪瑙，與周圍蔥郁青翠的樹林相映成趣。
　　這樣壹個風景優美的地方自然被王室和大貴族們分別占據，佩福斯公爵詹姆斯的私人莊園就位於這麽壹片仿佛沒有波浪起伏的溫柔湖畔，讓人心曠神怡，安寧靜謐。
　　壹匹龍鱗馬拉著的四輪馬車緩緩停在了莊園門口，胖子阿瑟不顧自己行動笨拙，搶在路西恩前面打開車門，跳了下去，然後做出攙扶路西恩的姿態。
　　路西恩笑著搖了搖頭，腳步壹跨，直接出現在阿瑟身後，似乎自言自語般道：“做這些有什麽意義？只要經營好霍爾姆礦業聯合銀行、礦物與豐收公司，那就是在女王陛下面前最好的表現。”
　　帕特裏克王子“投資”的股份毫無疑問也被娜塔莎繼承了，因此路西恩常常調侃她，自己拼死拼活地發明魔法物品，攢下好大壹筆財富，而且又不用擔心晉升傳奇前的魔法材料兌換了，正是意氣風發、得意驕傲之際，但她僅僅靠繼承遺產就遠遠超過了自己的身家，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阿瑟轉身，緊跟在路西恩側後方，不見臉紅地笑道：“我是發自內心地尊敬路西恩妳，妳發明的煉金物質和魔法物品讓我獲得了無法想象的財富，而且還成功擠入了詹姆斯公爵他們的核心圈子，所以，我剛才全是真心的動作，沒有其他目的。妳說女王陛下對‘礦物與豐收公司’的推廣和發展很滿意，那霍爾姆礦業聯合銀行呢？她有沒有說什麽？”
　　“女王陛下來自瓦歐裏特，對暴風海峽周圍國家才有的銀行業還不太了解，所以沒什麽評價。妳找個機會寫壹份關於銀行的介紹和未來發展方向的報告提交給她看看。”路西恩明白，要想推廣魔法物品，潛移默化地影響霍爾姆、布裏亞納等國家的中底層人民，有三個方向是必須抓住的，壹是魔法物品的簡易化，生產的規模化、流水線化，二是以銀行為核心的金融支持，三是輿論的掌握。
　　當然，壹切的前提還是建立在魔法議會實力的基礎上。
　　“好的。”阿瑟眉開眼笑地說道，胖到有浮腫感覺的臉上肉堆在了壹起，讓眼睛瞇成了壹條線。
　　莊園門口是兩排穿著筆挺紅禮服的士兵，昭示著娜塔莎已經抵達。
　　穿過他們，在壹位侍從引領下，路西恩和阿瑟前往了整個莊園最引人矚目的花園。
　　這座花園是詹姆斯公爵的驕傲，號稱僅次於王室的千湖別墅，面積廣闊，奇花怒放，熏人欲醉。
　　在花園中央，是壹個相對開闊的露天宴會場所，前可俯覽湖光山色，後有鮮花異樹包圍。
　　剛步入宴會之地，路西恩的目光就註意到了娜塔莎，她穿著壹身更貼近於獵裝的黑色衣物，紫色長發挽起，銀紫雙眸幽深，氣質英姿颯爽之外多了壹份沈穩從容，像是經過這麽多天的適應後，終於從紫羅蘭女伯爵的心理狀況變成了真正的女王陛下。
　　欣賞而喜愛地註視著娜塔莎，路西恩心情變得極好，仿佛這麽多天裏內心的壹點浮躁得到了平復，即使什麽都不做，這麽靜靜看著她也很滿足。
　　像是感應到了路西恩的目光，娜塔莎頭部微轉，眼睛擡起，與他四目相接。
　　銀紫色的瞳孔裏似乎壹下有光芒閃耀，嘴角輕輕翹起，看來她也不知道詹姆斯公爵等人邀請了路西恩。
　　不過，娜塔莎很快就收斂住了表情的變化，繼續與周圍的貴族談話。
　　她手上戴著壹雙與衣服風格相襯的絲質黑色手套，在接受貴族吻手禮時也沒有脫去。
　　路西恩今天“換”回了黑色雙排扣長禮服，既然雙方已經確定了心意，那就不必擔心風格上的不變會讓對方將自己當成朋友。
　　過了壹會兒，娜塔莎看著漸漸走近的路西恩，用禮貌的笑容道：“好久不見，我的騎士。”
　　這時，其他實力稍差的貴族才註意到路西恩的到來，談話聲戛然停止，而包括詹姆斯公爵、羅素公爵、阿瑟等人在內，壹雙雙眼睛是不斷掃在他們兩人身上，既好奇，又期待，試圖尋找到壹點點蛛絲馬跡。
　　是真的好朋友，音樂上的夥伴，曾經效忠的騎士？還是另有更親密的關系？
　　路西恩取下高禮帽，按在胸口，單膝跪地，左手持起娜塔莎的右手，以騎士的禮節隔著絲質手套在她手背上輕輕壹吻：“女王陛下，您的騎士從未離開。”
　　右手輕輕顫抖了壹下，似乎想起了什麽，而路西恩也回憶起之前描述的月光場景，臉上油然露出笑容。
　　等到路西恩松開手站起，娜塔莎才微笑道：“我在霍爾姆看到了很多讓人新奇的東西，他們讓王國充滿了活力和朝氣，這都是路西恩妳的功勞。”
　　看著他們兩人客氣的態度，聽著那正常的對話，阿瑟有些失望，他們就像真的只是朋友，沒有壹點越界，也沒有壹點小細節表明有更緊密的關系。他還以為路西恩最終能成為女王的王夫，內克瑟親王，而自己也算找到了最強的後臺，可實際上的情況似乎並不像想象中那麽美好。
　　詹姆斯公爵等人頗為失望，但在失望之中又透著幾分慶幸，他們很怕女王陛下真的愛上了路西恩·伊文斯，不顧教會阻撓也要與他結婚，從而引起王國內亂，那就脫離自己等人的初衷了。
　　他們希望的是女王陛下與路西恩·伊文斯有親密的關系，但又沒到神魂顛倒的地步，通過他獲得壹個孩子，穩固住王權，再有壹個名義上的虛擬王夫，讓教會與議會保持住現有平衡，或更偏向於議會壹點。
　　至於他們是否會保持私密的情人關系，就不是自己等人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情，路西恩真的就像好朋友和女王的騎士般在娜塔莎身邊與她交談著，不時被她和其他貴族的談話打斷，整個場景與正常的宴會沒有區別。
　　二十多分鐘後，見看不出什麽東西，詹姆斯公爵呵呵笑道：“剛才女王陛下提了王國內的新奇物品，剛好我這裏有壹些，不如我引女王陛下您去參觀壹下，由發明者路西恩·伊文斯先生親自介紹。”
　　“好。”娜塔莎幹脆利落地回答，明白詹姆斯公爵有事情想要交流。
　　於是，詹姆斯公爵等四位開明派核心，路西恩、卡米爾以及另外壹位有著銀灰色眼睛的年輕男子就簇擁著娜塔莎往莊園主屋走去。
　　“這是戴維伯爵，壹位兇猛的王室騎士。”詹姆斯公爵對路西恩介紹道。
　　路西恩輕輕頷首：“我聽莫裏斯閣下提起過妳的父親，他是壹位出色的魔法師。”
　　戴維有著明顯的霍芬伯格家族長相，輪廓深刻，剛硬英俊，但那雙銀灰色眼睛卻讓他透出幾分冰冷淡漠。聽到路西恩的話，他微笑道：“伊文斯先生，很高興妳對我父親的認同。”
　　他的態度不冷但也不熱，仿佛想起了死去的父親。
　　很快，幾人進入了莊園主屋，踏上鋪著紅色地毯的樓梯，作為女王的騎士，路西恩自然是走在最後，與卡米爾壹右壹左“保護”著娜塔莎。
　　在詹姆斯公爵等人全部越過樓梯拐角的剎那，路西恩左手忽然多了壹只略顯冰冷的柔軟。
　　“娜塔莎的手？”路西恩驚訝地轉頭看向她，正好與她欣喜的雙眸相對。
　　娜塔莎的右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脫去了絲質手套，掌心的溫熱清晰無比，與剛才的客氣禮貌形成了鮮明對照。
　　路西恩明白了她的心意，左手忍不住用力，握得更緊，雖然沒有情欲的糾葛，但這偷偷摸摸之下雙手的交握卻讓路西恩有種無法言喻的滿足，那溫熱暖和的感覺似乎有著淡淡的雋永，仿佛心情都變得安寧靜謐。
　　兩手相握之中，娜塔莎目光收向前方，但嘴角是怎麽也掩飾不住的笑意。
　　越過樓梯拐角，兩人同時松開了手，就像沒事人壹樣跟隨著詹姆斯公爵走完樓梯，進入密室。
　　密室內，擺放著托盤，上面有著壹杯杯葡萄酒、紅酒、香檳和“天藍”。
　　每人都檢查過後，各自拿起了壹杯飲品，目光望向詹姆斯公爵，等待著他說話。
　　“其實，我就是想問問女王陛下您對煉金工坊和魔法物品的推廣是什麽態度？誠實地說，我們有很多財富都投資到了這裏面。”詹姆斯公爵自覺把握住了娜塔莎的傾向，所以開門見山地說道。
　　娜塔莎保持著女王的威嚴：“我只有壹個態度，凡是有利於王國發展、人民受益的魔法物品都鼓勵推廣，凡是邪惡的、讓人墮落的事物則全面禁止。”
　　“女王陛下您果然不像那些保守的人。”羅素公爵笑呵呵地說道，“我現在想投資壹樣東西，可又找不到盈利的地方，伊文斯先生不知道妳有什麽建議？”
　　“什麽投資？”路西恩忽然有種參加商業洽談會的感覺。
　　羅素抿了口香檳笑道：“就是電臺，像‘奧秘之聲’和‘世界真實’這樣的電臺，而不是單純的幾個新聞節目和音樂欣賞。”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裏面的價值，但又難以弄清楚怎麽賺錢。
　　娜塔莎好奇地望向路西恩，私下裏，他似乎說過這個問題。
　　路西恩微笑道：“最主要是現在魔法收音機還很昂貴，雖然已經簡化了，但基本只有中層以上的平民才能擁有，它的普及性決定了電臺的盈利不多。”
　　“有什麽好建議，再簡化？”海松伯爵對此也很感興趣。
　　路西恩目光看向他們，意味深長地道：“我建議電臺兼辦報紙，凡是訂閱壹年報紙的，送壹臺魔法收音機，這樣普及性很快就上來了。”
　　“這會虧損嚴重的！”海松伯爵是財務大臣，對損失非常敏感，壹臺魔法收音機可比壹年報紙貴多了。
　　路西恩看著娜塔莎道：“這裏確實會虧損，但卻是推廣的必要代價，而收益來自於廣告。我會推動電話電報公司、礦物與豐收公司等給予電臺巨額的廣告費。”
　　“那妳不是會虧錢？”娜塔莎有些疑惑。
　　路西恩笑道：“廣告本身就是投入，效果則要等魔法收音機普及過後才能出來，這個周期，我們等得起。”
　　即使虧損，通過廣告控制了霍爾姆王國電臺的輿論方向也是值得的。
　　詹姆斯公爵剛要說話，忽然臉色發黑，將手中杯子捏得粉碎：“有毒！”
　　話壹出口，路西恩才感覺到腐蝕恐怖的毒素從身體內爆發，但旋即被康格斯之戒消除，但是，毒素之下，還隱藏著非常古怪的詛咒力量，它讓自己醉酒般無法集中精神力！
　　這間密室的酒都有問題？
　　自己居然沒檢查出來！
　　著急之下，路西恩目光望向娜塔莎，內心頓時壹沈，因為她也臉色發黑，雙手微微顫抖。
　　詹姆斯公爵暴喝道：“誰下的毒？”
　　聲音巨大，仿佛要震碎玻璃，引起外面貴族的註意。
　　他非常清楚，只要不是傳奇以上的強者，想要靠近自己這位黃金騎士並且在意識範圍內下毒，都必然會引起自己壹定程度上的警覺。
　　除非，有內奸！